“还是夫人您福泽深厚。”赵嬷嬷恭维着。
“伯爷如今对我已然十分的信任,我总得为我肚里的孩儿做点什么,她可是我的大姑娘啊。”停了停,刘氏吩咐道:“你去安排吧,这次稳妥着点,别又出了岔子。上次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躺了三天,那个小贱人还真是命大。”
“是,老奴醒得。”赵嬷嬷收拾了茶杯碎片,唤过丫鬟进来服侍不提。
阿元回到了西厢,丫鬟上来换下了那件缂丝衣裳,阿元穿回了自己的旧夹袄,虽说不甚暖和也不合身,至少还比较舒适,坐在廊下发呆。
宝珠被带了下去,就在院子里打起了板子。才第一板子下去,宝珠就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阿元呆呆的坐着,似乎被吓傻了的样子,没有一个丫鬟婆子想着哄哄她,在刘氏的主院里,这个伯府的嫡小姐似乎成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阿元看着宝珠,几板子下去,皮肤就开了花,看来刘氏没有留手,必定是要狠狠惩戒一番的。才打了不到十板子,宝珠就晕了过去,行刑的婆子请示了赵嬷嬷,叫泼醒了继续打,宝珠已经没有了喊叫的力气,就像一个破麻袋般挂在凳子上。
阿元一点也不同情她。她曾经是娘亲屋里的小丫头,从小就被精心调教,小姐一般的养大,何曾破过一点油皮儿?因喜她机灵讨喜,娘亲将她提到二等,留给了自己。可是,自从刘氏进门,她很快就被刘氏收买,帮着刘氏将娘亲留给自己的人一个个的撵走,就连奶娘也被污了个盗窃的名头赶了出去!
阿元了解刘氏,外表看起来温柔可亲,实际却是心狠手辣,特别是让她没脸的人她尤其不会放过,所以宝珠这样也是咎由自取了。
也不知道奶娘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阿元双手撑着下巴,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天色暗了下来,晚膳时间到了。阿元被抱到了桌上,看着丰盛的四菜一汤和两份点心,没有任何热气,虽然有冬日难得的小青菜,但是上面凝结着一层油脂,无法下口。阿元无奈的扒了口有点夹生的碧粳米饭,强迫自己吃了几口,然后夹了一根小青菜,吃了一筷子咬不动的鸡腿子肉,阿元便停了筷子,表示饱了。
小丫鬟递上了簌口水,还好是温的,阿元赶紧喝了一大口,温暖了一下自己的胃。小丫鬟看到漱口水被喝掉了,心里鄙夷大姑娘没规矩,惊慌的说到:“大姑娘,这个不是喝的。”想从阿元手上拿下杯子,阿元马上将剩下的水一口喝了。小丫鬟只能收了杯子下去,和旁边要上蜜水的丫鬟嘀咕道:“真真是没有规矩的,连漱口水都喝。”蜜水上来,果然还是冷的。
厨房的丫鬟来收食盒,到了厨房,看到几乎没有动过的晚膳,和旁边的婆子感叹到:“大姑娘真真的不惜福啊,未免也太挑些个。夫人叮嘱我们厨房换着花样给大姑娘做,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哪个不是挑着最好的来,冬日里这么金贵的小青菜都日日不重样的上,大姑娘还是不足,照旧是不吃。”
“啧啧啧,要说我们夫人呐,真真是个好的,哪家的夫人能对继女这么好的。”婆子砸着嘴道。
“可不是嘛,估计只有龙肝凤髓能让咱们大姑娘吃上两口了。”管厨房的大娘撇嘴道。
饭后,阿元又开始发呆了。
好想和爹爹一起吃饭啊,那样至少能吃顿热饭。可惜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能和爹爹坐在一起吃饭,平常都是各自吃饭的。
现在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身子里,身不由已,身边全部都是刘氏的人,处处受到限制。刘氏已经怀有身孕,舅舅和外公不知所踪。娘亲留下来的嫁妆太过丰厚,身为庶女的刘氏那点可怜的嫁妆连娘亲的零头都不到,刘氏想独霸娘亲的嫁妆,唯一的障碍就是自己,上次已经动手了,但是自己被橘猫救了,刘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要更加小心了。
要怎么才能保全自己呢?
爹爹是不中用的。他是标准的封建士大夫,秉承男主外女主内,一切后宅的事都交给刘氏打理,从不过问。况且刘氏手段高明,明面上根本挑不出错处。如果直接和爹爹说刘氏心怀叵测,一来没有实质的证据,二来爹爹也不会相信一个三岁多小儿的口舌,说得深了会不会被当成妖孽烧掉?
祖母?如果祖母真的疼爱自己,当初就不会由着刘氏将自己接走,也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问了。
装傻也行不通,刘氏要的是自己的命,而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个傻的。
真的挺愁人呐。
那只橘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自己在娘亲故去的那天见到了它,娘亲为什么要对它说“请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想娘亲了,娘亲一直身体不好,但是对自己的疼爱是做不得假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相处时间,但襁褓中的自己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是自己上辈子从没享受到的亲娘的疼爱。
看着夕阳慢慢的给院子里镀上了金光,阿元面上无波无澜,内心里,却,很忧伤。
……
承恩伯府的大姑娘病了。
承恩伯继室夫人刘氏心急如焚,不顾身怀有孕,衣不解带的亲自照看,但是,眼看着大姑娘却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竟是吃不下东西,眼看着就要不中用了。
承恩伯来看阿元。承恩伯三十许人,身材伟岸,面如冠玉,目如星灿、鼻若悬胆,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美大叔)!
“爹爹,爹爹”阿元虚弱的喊着,似乎连睁眼的力气也无,眼皮耷拉下来,琉璃般的眼眸失去了神采,嘴唇干裂,几乎变成了白色,此刻正喃喃着:“我要娘亲,娘亲,我要娘亲”
承恩伯看到长女这个样子,心中一片酸楚,最终连阿元也要像她母亲一样,离他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