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脸色一变,郑重地道:“千万不要抱怨,可不兴瞎说。”
见她脸色凝重,孟姜诧异道:“怎么了?”
许诺道:“婴儿如今,算是半只脚踏进了轮回路,转世投胎来了。如果做父母的抱怨不喜,哪怕不是真心话,婴儿赤子之心,他们是不懂的,便会以为你是真的不喜欢他,就有可能会夭……,千万不要瞎说。”
许诺怀了孩子的时候,可不知听身边婆子给她讲过多少禁忌,她都奉若神谕,绝不冒犯。
这时听孟姜大大咧咧的信口开河,马上就把自己学到的“知识”转授过来。
凝清、翠羽、梵音、如露,四位佛道两门的高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道啊,我可得记住了。
等我有了孩子,绝不说半句抱怨的话,绝不生半点抱怨的心思。
孟姜可是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的,但是一瞧许诺神色郑重,想了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于是,她便摸着肚子,柔声道:“老大老二老三或者还有老四,娘亲跟你们开玩笑的哈,你们可别当真。你们好好待着,等你们安全降生,娘亲做葫芦亲给你们吃,酥烂脱骨,香得哟,咝溜……”
唐治正觉好笑,唐齐与贺兰崇胤已联袂闯了进来。
“大哥!”
唐治一见唐齐,立即站了起来。
凝清翠羽、许诺等人忙也站起:“寿王殿下。”
唐齐连连拱手:“臣唐齐,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娘娘。陛下无恙,臣就安心了。”
贺兰崇胤喜道:“刚刚真是吓死臣了,万幸陛下无羡。陛下,臣的娘亲没有受惊吧?”
唐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贺兰崇胤一路奔来,额上都沁出了细汗,看来是真有些着急了。
锦衣卫已经把贺兰崇胤的种种行动,都汇报给唐治了。
唐治知道,贺兰崇胤并没有参与令月公主的阴谋。
也许,自视甚高、个性也太刚强的令月,根本就看不上她的儿子,所以才懒得拉他参与。
唐治摆了摆手,许诺会意,立即示意几女退下。
见孟姜还在努力想着怎么哄哄肚子里的孩子,希望那几个小王八蛋不要误会她的话,生了她的气,再把迈进轮回道的那只脚缩回去,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哄。
该服软时要服软嘛,孟大家识时务的很。
大不了等几个小王八蛋出生了,趁他们惹自己不高兴时,再揍他们屁股。
现在,低头就低头。
许诺好笑,连忙一拉孟姜,把她也拉了出去。
片刻之后,姑苏长史陈晨走了进来。
他脸色还没完全正常,青一阵白一阵的,一见唐治,马上跪倒:“臣陈晨,见过陛下。”
唐治听成了“臣……臣臣……”,便道:“不必惊慌,朕知道,虎丘祥瑞,暗藏埋伏于事,于你无关。”
唐治指了指唐齐和贺兰崇胤,道:“你把虎丘上发生的事,对这两位王爷说一说。”
“是!臣谨遵圣旨。”
陈长史便把虎丘上出现详瑞,再到他迎了天子和令月公主驾临,以及刺客出现的惊险一刻,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
说到一半时,唐齐就已黯然摇头。
贺兰崇胤却是如遭雷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母亲她,她怎么能……”
“朕也希望不可能。可是,令月姑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表兄?”
“臣……”
贺兰崇胤突然语塞。
对于母亲的事,他知道的还真是不多。
他知道母亲同许多文武大臣、军中将领有来往。
他也知道这些人因此都被安上了“面首”之名。
他还知道,其中一定有人是母亲的情郎,但绝不是民间传说的那样夸张,仿佛母亲人尽可夫一样。
但这种事,恰因是私闱之事,也是辩驳不清的。
他的外祖母六十七岁才称帝,六十七岁的老妇人,还不是被传出面首一堆?
但,除了这种风流韵事,他对母亲的事情,竟几乎一无所知。
唐治叹息道:“表兄,朕的父亲称帝,令月姑姑就出力甚巨,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伙同蜀中富贾叶胡,刺杀朕的,确是令月姑姑。”
贺兰崇胤颤声道:“陛下,臣的母亲,如今……如何了?”
唐治道:“如今,就囚在这桃花坞中。”
贺兰崇胤“卟嗵”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陛下,求陛下开恩,饶恕母亲不死。”
唐治默然良久,缓缓道:“昔年,你大伯与判军有来往,牵连你的生父连坐入狱。当时,令月姑姑正怀着你的弟弟,大腹便便,入宫求情,你的外祖母依旧不肯宽赦,竟让你的父亲活活饿死在狱中……”
唐治看向贺兰崇胤,道:“朕一直觉得,祖母太过严苛了。但是,直到朕坐上这个位子,才知道,有时候,该杀的也不能杀。有时候,不该杀的,也必须杀!
因为,你是皇帝,你代表着整个天下。你是不能以一己喜恶,来断人生死的。要看这个人死了或是活着,于江山社稷、于天下黎庶,是有益还是有害。”
唐治喟然道:“表兄,你说,令月公主,于这天下,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