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高听了,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于是,小高立即一欠身,施了一礼,便退向门口。
许三逃得更快,饿狗抢食一般扑向门口,忽然看见小高动作,赶紧一个急刹车,又转过来,倒退着往外走,着点儿被门槛绊个跟头。
唐治没理他们,在许诺说话以后,就已似笑非笑地看向许诺。
许诺叹了口气,屁股顺着椅子就滑了下去,行云流水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妾身知罪了。”
“你有何罪?”
“欺君之罪。”
“你欺君,关我什么事?”
许诺听了,惊讶地抬眼看向唐治。
唐治脸色一沉:“我的儿子,你瞒着我,悄悄让他入了许家的宗祠,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我的意思?”
许诺下意识地辩解道:“陛下,妾身哪有什么……”
唐治截口道:“我可以听你的理由,但不想听你骗我。”
许诺心下一沉,唐治如今的气场太强大了,真的让她心头威压很重。
“我……妾身,不想许家香火就此断绝……”
许诺垂泪道:“当年桃花坞上浓烟烈火,我的父母、兄弟、姊妹、家人,全都死光了,许诺是唯一活下来的人,许诺承载着全族的希望,陛下开恩……”
许诺悲泣着跪到地上。
唐治道:“你儿子,是我儿子,我儿子,是唐家的血脉。你让唐家的血脉后人,改姓许,以延续许家血脉。我问你,他和许家的旁支远亲比,谁和许家的血脉更近?”
当然是许家人。
这个年代,都是从父系的。
你一个女子嫁到外村里去,如果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从了父姓,一个因为种种缘故,过继给了母家,从了她父亲的姓。
那这两个孩子一旦随母亲回娘家,跟娘家父亲姓的孩子,是要被同村同姓同辈的族人以兄弟相称的。而另一个孩子,是被当成外人的,姻亲而已。
同样,回到夫家,两个孩子的地位就被完全颠倒了过来。
在同族之中,同祖血脉传承血缘最近,其次才是外姓血缘改姓。
许诺哀声道:“妾身原也想过,从许家远亲里边,挑一个孩子过继过来,可是妾身那些远亲,只想图谋妾的家族财产,他们找了一个只比妾身小一岁的侄儿,要认妾身为母,妾身也是迫于无奈……”
说到这里,许诺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
我……好像陷入一个误区了?
当初,我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如此选择,我自己生一个!
不过,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呢?
唐治已经忍不住失笑起来:“这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脑子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就转不过弯儿来了。你所担心的事,对今时今日的我而言,还是问题吗?”
许诺张口结舌。
是喔!
我男人已经是皇帝了!
他就是法,他就是天意啊!
我为何要自己生个儿子以保全家产?
这……原本担心的吃绝户,有天子在,还叫事儿吗?
那……我这几年苦熬独撑,我藏了儿子欺骗于他,究竟是图什么?
唐治道:“你原说,几年之后随我回京。我问你,那时这孩子也就六七岁,你就舍得长久分离了?”
许诺讷讷不语。
唐治又道:“元睿长大之后,必然问起他的生父。坊间风言风语,他也会听说。那么你说,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天,他会怨恨你改变了他的人生?”
许诺羞愧道:“妾身……真的是钻进了牛角尖,妾身马上叫许三去把孩子接回来。”
唐治道:“不必了,朕已经派人去了。”
许诺吃惊地看着唐治,原来我把孩子藏起来,藏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
唐治道:“我已吩咐了,叫他们带着孩子多玩两天,慢慢回来。”
许诺惊讶道:“为何要慢慢回来?”
看见唐治耐人寻味的眼神儿,后知后觉的许诺,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她有蓝蓝一片云窗,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