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都城外的营帐之中,油灯上的亮光随着外面呜咽的风声跳动,誉王秉着烛台正仔细端详着蜀国的江山图,身边站着南知秋、苏步青、郑昌彦还有其他军营的统帅,被烛光拉长的身影拖在身后。
一道残影闪到营帐后面,值夜的士兵来不及回头便被打晕倒地,陈泽轻轻地放下杜予。
杜予刚要开口,陈泽摆出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仔细听。
南知秋开口道:“王爷,大军围城已经数日,军备之资不可久撑,还是要早下决断呐。”
誉王没有回话,依旧用手抚摸着万里江山图。
南知秋朝郑昌彦使了个眼色,郑昌彦会意,拱手道:“王爷,末将愿为先锋。”
誉王依旧没有回话。
郑昌彦还想继续说,南知秋不由得皱起眉头,摇摇头示意他退下。南知秋上前道:“王爷,还有什么顾虑吗?”
良久誉王开口道:“不知予儿过得如何?”
杜予在帐外听得仔细,闻言心里又感动又激动,抬眼望望陈泽像是在说,看吧,我就说王叔一定关心我。
南知秋又急又气,说道:“王爷,不要再拖下去了,空山前线有雍国虎视眈眈,东边防塞有乾国盘踞环伺,若是再空耗下去,必然让两国得了间隙,杀将进来。”
誉王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而今他消瘦了许多,烛光映在脸上甚至可以看到颧骨和两颊上的阴影,望之令人心疼。
几日他以来身心疲惫,总是从噩梦中惊醒,不曾睡好觉。他总是梦见已经仙逝的父亲母亲像小时候一样向他招手,转头又看到杜予向自己哭诉,质问他为什么要造反,誉王想要上前抱抱杜予,可杜予却突然消失不见,转而是蜀帝挥剑朝自己劈来,而后誉王便被惊醒。
更有一次他梦见了将他抚养成人的老太妃,他梦见老太妃向他哭诉自己被先帝贬入了冷宫,一切皆因誉王的过失,每到这时誉王总是大汗淋漓或是满脸泪痕的惊醒,醒后只觉得内心失落极了。
誉王不想反,可是黄袍加身他不得不反。
“打不得。”誉王幽幽的说道:“将士们的命应该留待战场上,绝不可以沾染了同胞的血。”
南知秋厉声质问道:“王爷!那我们围城这么久了,要怎么收场!负荆请罪,还是引颈就戮?”
誉王说:“等皇兄想明白了,我们就和谈,我继续统我的兵,予儿继续当他的太子。”
说罢,缓缓地坐在椅子上。
众将一阵沉默,南知秋愤恨的叹了口气,甩手离开,大有“怒其不争”的意味。
众人无奈只得告辞离开。
杜予得了空隙,想要冲进去见见誉王,被陈泽拦下。
杜予疑惑的看向陈泽,小声道:“没人了,没危险!”
陈泽摇摇头暗示杜予继续听,果然一个人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是掀开帐帘走进帐子的声音。
誉王见了来人忙起身迎了上去,将来人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步一步往前挪。
只听誉王责怪道:“伤还未全好,怎么就下床了?”
“我没事。”
声音一出帐外的二人就听出这是季桐的声音。
誉王怒道:“照顾你的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过来的?来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