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驻兵平泽洼已有几日,迟迟不见雍军的踪影,将军们开始猜疑是不是估测有误。
“为何过去这么多天,还不见雍军一兵一卒?”
“谁说不是呢。”
“我看,八成是雍军怕了,哭爹喊娘的不敢来。”
营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将军推杯换盏,完全没有备战迎敌的状态。
“来来来,继续喝!”
随着海碗中黄酒一饮而尽,酒意上头,一个满脸胡茬的将军大话道:“这帮兔崽子,害爷爷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天,要是来了定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另一个精瘦之人轻蔑一笑,开口道:“要我说,不来的好,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众将齐聚目光望向他,胡茬将军将杯子重重拍在案上,吼道:“混账话!你是不是怕死?”
精瘦之人一脸无所谓的回道:“我不怕,只是不想兄弟们白白送死,为别人做嫁衣。”
众人闻言满是疑惑。
“别叽叽歪歪的,说清楚了!”胡茬将军吼道。
那人继续说道:“这次回去怕是三军统帅就变成了予皇子了,诸位的美梦怕是难了。”
此话一出,众人像是明白了什么,面面相觑,彼此会意。
这次出征平泽洼,原本不是什么大战役,只是蜀帝的做法却令人费解。统帅由誉王换成了杜予,可以对外说是锻炼皇子,但是随军将领尽是五军精锐,显然是牛刀宰鸡。
从刚刚驻扎在平泽洼那天起,军中谣言四起。如今全部精锐编在杜予麾下,誉王算是被架空,无论此战是否胜利,蜀帝都不见得会将精锐的统兵权还给誉王。
将领们虽然忠君爱国,但是不见得会效忠杜予。他们都是跟着誉王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长久以来他们将誉王当成一位明主,天高皇帝远,自然为誉王马首是瞻。
誉王又是个文武全才,骁勇善战,杀伐果断,威震四方诸侯,不少人私下有意无意的会将誉王和杜予对比,毫无疑问,誉王是那个更适合继承大统之人。
更有几个心术不正之人期待有一天誉王继承大统后自己也能成为潜邸之臣,一步登天。如今换了杜予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娃娃来统兵,他们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胡茬将军见众人长吁短叹,怒火中烧又拍案子道:“你这厮在说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七拐八拐的,娘们唧唧!”
精瘦将领无奈的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将领见胡茬要暴走,连忙说道:“誉王以后怕是不统军了。”
胡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震惊片刻,继而笑道:“你这厮莫要诓我,蜀国还有比殿下更适合统兵之人?”
说着伸手一推,将人推倒在地。
那人趔趄倒地,醉意上头的喊道:“李铁牛你是真傻呀!皇帝要架空誉王殿下,好让他儿子统军。”
说罢捂着屁股站了起来。
话说这个李铁牛将军也并没有用力,无奈力气太大,一成的力就将人推翻。正在笑那人不经推,听到回话顿时呆住。他是誉王旧部,力大无穷,上了战场像是一头不要命的疯牛,横冲直撞,被称为疯牛将,因为太过粗鄙,常常和别人发生拳脚,被誉王罚去府库营打杂一年,期间从未离开库房,最近才调回了主军营。
李铁牛头脑简单不谙人事,平时多与人交恶。誉王初到军营时就发现了他的长处与难处,对他多加照顾,这让李铁牛很是感激,自此对誉王忠心无贰。
此时听到有人要对誉王不利,他怒从心中起,管他是天皇老子,开口骂道:“狗东西!谁敢夺了殿下的权,我铁牛就宰了他。”
此话一出军营顿时鸦雀无声,旁边的将领赶忙捂着他的嘴道:“你喝多了喝多了,开始胡话了。”
“没听懂,没听懂,我们都没听懂。”
众将连忙跟李铁牛划清界限。
李铁牛继续吼道:“一帮孬种!殿下平时对咱咋样,你们摸摸良心。你们怕,我不怕,我找他理论去!”
说话间季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众将赶忙行礼,李铁牛忠心于誉王,知道季桐是誉王心腹,对季桐也有爱屋及乌的意思,他自然是礼敬有加。
季桐巡营期间听到帐中喧哗,特地进来看一眼,刚一进门就看到李铁牛义愤填膺的要找谁理论,严厉的开口道:“李铁牛,你要找谁理论啊!”
李铁牛抱拳垂首,酒意醒了大半,支支吾吾的不言语。
旁边机灵之人赶紧替他回道:“大将军,李铁牛喝多了,说胡话呢。”
季桐盯着垂首的李铁牛,李铁牛像个犯错的小孩子,抬眼望去,刚好目光交汇,瞬间又低了下去。
季桐问:“是不是?”
见李铁牛没有反应,旁边之人用胳膊肘了一下他,李铁牛反应过来是问自己呢,忙说:“嗯——”
“嗯!是是,还是不是!”
“是!”李铁牛中气十足的撒谎道。
季桐训斥道:“这是前线,不是你们寻欢作乐的地方,要是误了战事,一律按军法处置!”
众人低头认错。
季桐又点名李铁牛道:“你刚从府库营回来,是不是在那儿没待够?”
李铁牛肃然站直道:“我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见季桐神色缓和,李铁牛小声道:“这不还没开战呢吗?”
季桐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紧皱,他真的要被李铁牛气死,刚想开口,只听外面有人疾步跑进来报告道:“报大将军!雍军发兵,皇子让诸位赶紧过去!”
季桐用手指了指李铁牛道:“乌鸦嘴。”随即赶紧走出了营帐,李铁牛捂着嘴跟着众人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