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问老裴,有没有想过复婚?
老裴摇头。
老徐惊讶地问:“我看你俩现在的状态都挺好,听说云芳这阵子不舒服,还是你去陪她,我以为你想把她哄回来。”
老裴笑道:“哄什么?哄了半辈子还不累啊?复婚是不可能的。女人总以为男人离不开她们,想太多了!你觉得我这个经济条件和事业成就,我缺女人吗?”
“老来伴要么有感情,要么是又穷又懒的男人赖缠着女人照顾,我不缺钱请人做家务,并不是非要女人不可。我跟云芳虽然有过感情,但过去相处太累了,想到过去还有点慌。”
“刚开始离婚时我确实不适应,家里变得空荡荡的。我现在慢慢习惯了,有空就跟老友去钓鱼、写字画画,每天坚持锻炼、看书,回家还不用看女人脸色和听人唠叨,不知道过得多舒坦。有一个出版社还找了我,让我出一本自传,我打算找儿媳取经写作,忙着呢。”
老徐听得眼睛发直,他看老裴是真的放下了,心里为他们感到可惜。
后来他想到老裴一生刚强,年轻时那么多打击都压不倒他,他一个人挑起一个家。
只有得到的人,失去才会难受。过去周云芳就没有给过老裴多少体谅和温暖,现在离婚老裴失去她,自然也不会有多少难过。
周云芳为了儿子忍受老裴半辈子,老裴何尝不是如此?
生活压力那么大,男人哪有那么多爱够女人作天作地去消耗?
老徐一直为裴汉红遗憾,如果老裴娶的是一个大气的女人,裴汉红不会过得这么惨。她后半生受的罪,大半是她的女儿赵丽和周云芳带来的。
这么看来,老裴跟周云芳离婚,只是失去一个时不时给他扇耳光、只知道花他挣的钱却不心疼他辛苦,还对他的家人咄咄相逼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对老裴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娶错一个女人衰三代,娶对一个女人福泽三代。
老裴娶了周云芳,他这辈子过得不幸福,裴麟的前半生也过得不开心。老徐看陈玉如就不错,柔软又有力量,很适合裴麟。裴麟有这么一个老婆,团子有这么一个母亲,他们肯定会比自己的父亲幸福。
男女之间真是玄妙,明明老裴和周云芳都不差,挺好的两个人,偏偏结合在一起就成了灾难,互相刺激得对方爆发出最丑陋刻薄的一面。
如果当初老裴娶的是一个大气柔软的女人,或者周云芳嫁的是一个宽和包容的男人,也许两人能有不同的命运。
老裴看老徐还在为自己难受,拍了拍他的肩,道:“老徐,别想我的事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并不是都要有人陪着才能活下去。我没有你好命,这辈子就这样了。要是我走在你前头,你念着兄弟一场,记得送我一程。”
老徐听了这话也很感伤。
他们都已经年过花甲,人生在走下坡路,唯有希望孩子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夫妻之情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随缘了。
老裴朝老徐举杯,道:“来吧,喝一杯,来生再做兄弟。”
老徐心里叹气,为老裴这辈子吃苦受累却没人疼惜而难过。
他端起酒杯碰杯,道:“以后咱俩谁先走一步,就走慢点,等等另一个。”
老裴叹道:“我以为你要先下去找你的两个儿子。”
老徐眼眶发红:“儿子要找,兄弟也不能散,这辈子能认识你裴汉辉,值了!”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半生辛酸尽在不言中。
周云芳跟林玉秋站在二楼,隔着洞开的窗子看着楼下小花园对酌的两个男人。
林玉秋看周云芳的表情高深莫测,很好奇她在想什么。
周云芳叹气道:“结婚后几十年我都在恨老裴,觉得自己被他耽误,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离婚后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其实老裴遇见我也挺倒霉的。”
林玉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她的肩。
有时候人被困在局中,就是看不明白,唯有挣脱出来才能看清当初种种是非对错。
以前这两人都只知道抱怨对方,不懂反省自己,现在离婚了反而能体谅对方的不容易。人贵自省,就算两人不能再复婚,以后也能比以前顺遂。
人人都喜欢圆满,可圆满太难得,大部分人都是带着遗憾度过一生。
两天后的晚上,唐安又加班,张蕊蕊带二哈皇上去遛弯,顺便找东西吃。
一人一狗出了小区,往附近的美食街走去。
这条街张蕊蕊经常来,哪家店的东西好吃她心里门儿清,一出门就奔着石锅鱼去。
皇上屁颠颠跟在她后面跑,一会儿就超过她,还嫌她跑得慢,又回到她身后用脑袋顶着她的屁股催她走快点。
为了抄近路,张蕊蕊带着皇上进了附近一条小巷子,穿过去就能到美食街。
现在才七点多,站在小巷子外都能听到那头美食街的喧嚣,这路她走了很多遍,熟悉得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可这次不一样,她进了小巷子大概三分之一的长度,静候在一旁的一辆面包车的车门突然拉开,从车里跳下三个男人,一个捂住她的嘴,两个合力攥住她往车里塞。
纵然皇上勇猛扑上来撕咬,但终归敌不过三个大男人,还被踢了一脚。
张蕊蕊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塞进车里带走。
皇上一边狂吠一边追着面包车跑,但跑过几条街,它体力不支,渐渐落后
它焦躁地绕着街口转悠,眼看着面包车越来越远,它扭身又往回跑。
进了小区,又进电梯,皇上熟门熟路跃起来按电梯按钮。
到了唐安家,皇上站在门口狂吠,可是没有人来给它开门。
住在唐安对门的邻居听到门外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咯吱声,还伴随着狗的吠声,严重影响他辅导孩子学习的心态和状态。
他出门一看,发现一只狗不停地抓挠唐安家的大门。
恰好他跟唐安有加微信好友,便将二哈的反常举动录像发给唐安,问是不是他家的狗跑出来了?
唐安一看到落单的皇上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边给张蕊蕊打电话,边驱车赶回来。
张蕊蕊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家里也空无一人。
唐安上了楼,皇上看到他就扑过来咬着他的裤腿往楼下拽。
唐安在皇上的指引下赶到小巷子,僻静的巷子和尽头热闹的美食街,似乎是格格不入的两重天。
一直联系不上张蕊蕊,唐安他慌得脑门上冒出一层薄汗,指尖都感觉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