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懿无法得知前线的事情,她被带到巫国之后,就住进了巫王宫,且不是她之前住的地方,她现在所居宫殿,就在巫国国主寝殿的后方,彻底被看管起来,没有一点机会逃跑。
不仅如此,她每日用膳都是和巫国国主一起,虽然是分桌而食。
她第一次看到巫国国主真容的时候,愣了许久,她想到华妫容的蜕皮变年轻,可巫国也有老者,譬如她看到的大祭司,巫国国主实在年轻得过分,同华妫容站在一起,旁人只会当他认作兄长。
虽面容年轻,但巫国国主骨子里的确是一位老者,他很看不惯昭懿的某些行为。
“青菜哪里就不能吃了?你要特意挑出来?”
昭懿瞥一眼被单独挑到一个小盘
里绿油油的癞瓜,“我自幼就不爱吃这个。”
巫国国主说:“难怪不长个,凤愚从不挑食。”他好像在嫌弃昭懿难养。
昭懿夹癞瓜的动作一顿,“我不矮。”
她已经发现了,她确实长高了一点,至少有一个指节。刚反驳完,玄虺游了进来,它从冬眠里醒来,就回到巫王宫,此刻后面还跟着巫国国主的小宠黄蟒——金杏。
金杏的体型输玄虺许多,昭懿曾看过一次金杏在玄虺蛇身上爬行,相对娇小的金杏快成了玄虺身上的纹路装饰。
玄虺一开始没反应,后面嗖的一下摆尾,金杏被甩下来,它竖着脑袋游到昭懿身边,蛇尾尖飞快地缠上昭懿的小腿。
昭懿本是盯着两条蛇发呆,看玄虺过来撒娇,习惯性地抚摸它的蛇身,却冷不丁听到巫国国主的声音,“你最好这段时间少碰它们。”
昭懿不明所以,巫国国主刚见完大臣,此刻抱手站在廊下,声音平静,“它在冲你发情。”
它指的是玄虺。
昭懿抚摸蛇鳞的动作停下,垂下雪颈看还想缠住她另外一条腿的玄虺。
当日,玄虺被赶了出去,而昭懿也在没多久撞见了金杏的追求者,不识趣的玄虺被赶走后,不少公蛇寻味一路爬过来。
她看到一堆堆快打成同心结的蛇,本来不怎么害怕蛇了,看到这一幕不由脸色发白,连忙退回屋子里。
巫王宫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但会小心避开,发情期间的蛇攻击性比较强。
华妫容已经几夜没有合眼,胡子也没有时间修剪,他也不在乎,兵营里灯火通明,他盯着沙盘,外面突然起了喧闹声。
他分神听了一下,副将很快跑出去处理。度过漫长足以冻死巫蛇族人的冬季——这个冬季他们折损不少兵力,现在又迎来了春季。
巫蛇族人有远超过普通人的优势,譬如每年一次的蜕皮,可以修复一切外伤,战力不俗,但他们的局限也明显。
冬季无法长时间离开相对温暖的巫国领土,会困倦,甚至被冻死,春季受发情期控制,发情期的巫蛇族男子会把周围一切同性当成敌人,虽然兵营里的将士都训练过如何抵抗发情期,军营里也绝不许出现女人,连吃的鸡肉都恨不得全是阉鸡肉,但依旧小冲突不断。
一些自制力不强的小兵平时偶尔撞到,互相道声抱歉就结束,但在春季对视一眼,都很有可能打得头破血流,潜意识将对方视为求偶的强大劲敌。
华妫容有些不耐地揉搓了下眉心,“今日的第几起了?把打架的绑起来,每人二十棍,下次再有犯者,五十。”
“是!”
起冲突的两个小兵很快被当众行刑,其他躁动的人暂时压下本能,老老实实个个乖得像长虫。
降楚从外走进来,他刚刚忍不住自己亲自行刑,两个可怜的年轻小兵被打得眼泪鼻涕乱流,他心情很好地说:“毛都没长齐,就不要想女人了,这里哪一个不比你们强,真有女人在,你们能抢赢?没有女人喜欢愣头青,等你们长大了再说。”
他刚想汇报刑罚结束,外面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降楚以为是又有人不怕死,正好他也有些躁动,再去打几个人。
是夜柳进来了,他表情不怎么好,很着急用手比划。
华妫容看着沙盘的视线望了过来。
大昭那边送了东西过来,又是画卷。
怕画卷上有毒,先让巫医查看后,画卷才送到华妫容面前。
原先这种活都是乌荀做,但乌荀失踪了。华妫容没言乌荀背叛一事,此时尚有猫腻,仍在查探。
华妫容猜到这幅画恐怕是来扰乱他心神的,就像上次昭懿的画。他们即将面临至关重要的一场战役,一旦成功,他们就能渡过雅水,深入大昭腹地。
但他还是打开了,他不喜欢逃避。
这次画上不是昭懿,而是一个看上去五六个月大的婴儿l,它抱尾而坐,肥嘟嘟的脸上镶嵌着乌润的眼珠,唇小巧而红,赤衣金带,脖子上戴着长命锁。
它几乎是照着昭懿长的,漂亮灵气。
画上还题了一句话。
“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
华妫容凝视片刻,猛地砸了桌上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