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病来的凶猛热烈,猝不及防。
夜深人静,寝殿内。
时答应只觉脑子有一双筷子在她脑子里翻搅,脑子几乎变成一团浆糊,勉强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
因为就寝房间没有窗,煤油灯熄灭后,里面一丝亮光也没有了。
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她抬起胳膊,勉强把手背放在额头试了试温度,没比对出热量,她方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热烘烘的。
“红杏……红杏……”
她呼唤婢女,嗓子有些喑哑,不复平日里的脆嫩清亮。
红杏就睡在时答应屋子外的软榻上。
软榻和一张床也没什么区别,除了位置没有正经的床铺大以外,问题不大。
她睡得香甜,对小主细弱蚊蝇的呼唤压根听不见,甚至咂摸了下嘴唇,于睡梦中翻了个身,手指做出抓取动作,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时嫱一向体弱,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宴席上吃太多种类食物,身子一时受不了,这才得了热病。
说话声呼唤不到红杏,没法子,时答应只好忍着浑身不适,勉强下床,一步一晃来到寝屋外面。
屋外有窗子,不少柔和月光透过精致繁杂窗棂洒进屋内。
她披头散发,沐浴着月色,勉力来到睡得香甜的婢女面前,伸手碰了碰婢女被枕头压出一坨肉的腮帮子:
“红杏……”
声音愈发喑哑,含着一股子虚弱,低得吓人。
红杏睡得深,但最受不了被人触碰,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床头站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看不清脸的人。
她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主子?”
“我头好晕……”时答应喃喃低语,扑通倒在婢女身上,混沌的脑子彻底变成浆糊。
“哎呀!”
红杏惊叫一声,瞌睡虫散了个全,清醒过来,赶紧起身把小主搬到软榻上,给她盖上自己睡得十分温暖的被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
嘶,烫得扎手。
红杏手指蜷缩了下,随即脚步匆匆出门,打了一盆凉水进来。
她找来三条毛巾,放进水里浸湿,快速拧掉多余水分,将毛巾细心敷在时答应滚烫的额头、太阳穴、以及脖子后面。
大半夜的也不可能去太医院抓药,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物理降温,红杏动作娴熟,有条不紊时不时给小主更换浸湿的毛巾。
时嫱紧紧闭着眼帘,纤长羽睫颤动,一向红润的唇瓣此时异常苍白,额头冒着细密的小小汗水。
当湿毛巾覆上额头,她微微仰头,鼻腔溢出几声难受哼唧。
红杏都快心疼死了,一整个后半夜都在照顾时答应,给她换毛巾,换水,时不时还用指尖沾一点温水给小主润润干燥缺水的唇瓣。
忙活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嫱浑身的热气总算降下去不少,红杏紧绷的心弦一松。
她忙活了许久的身子疲倦不堪,脑子困成一团毛线,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
小主情况眼看好多了,支撑红杏撑着的那根线便也断了,她困意朦胧躺在小主身侧,闭上沉重眼皮,陷入混沌的睡梦中。
当红杏再次醒来,外头太阳已然爬到半空,温暖和煦的阳光落下,驱散了冬日的些许寒冷。
时答应醒了,但状态非常差,精神萎靡。她靠着墙壁,身旁的窗户仅开着一个小缝。
“小主,你怎么样了?”红杏揉了揉眼睛,关切地问了一句,动作麻利地下了床,匆匆抓了几把头发挽好:
“不知道御膳房还有没有吃的,奴婢去拿……”
“不太舒服——。”时嫱病恹恹地耷拉着眉眼,往日灵动的眸子此刻也没有什么灵气,她细声细语回答红杏的问题:
“日头那么高了,御膳房应该不会给我留晨食的,忍一忍等晌午吧。”
话音刚落,一股痒意涌上喉咙,她轻轻用帕子掩住嘴巴咳嗽起来。
红杏给时答应顺了顺后背,自责道:
“都怪奴婢起不来,害得小主饿肚子。”
“你照顾我了一整夜,多睡点是应该的,不要说这种话。”
时答应咳嗽着,断断续续说道。她这个婢女什么都好,就是爱揽事儿,这点让时答应颇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