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风向转移得太快,姜棠差点没能跟上。
她下意识按住了男人的手臂:“不能杀!”
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她才慢慢放柔语气,好声好气得解释:
“我的意思是,王爷也知道刑刺史一家在淮安本地颇有声望,在这次赈灾中也出了很多力。就算、算有什么失误不对的地方,也该等赈灾结束后由皇上、朝廷来惩罚,王爷人都还在这里,”
她望着他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掩不住的担忧:“没有必要插手。”
因为知道萧胤寒的性格,姜棠是真的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改变某人在这场水患中的恶劣名声,她可不想他在最后关头乱搞。
因为紧张,按在他手臂上的小手无意识地用力,看人时楚楚可怜的眼神显得娇怯害怕。
萧胤寒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少女娇软滑腻的脸庞,就连声音好像都放柔了怕吓到她:
“棠棠说得没错。只要他识趣,本王不会亲自动手。”
姜棠觉得萧胤寒话中有话,不过他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她就当他听懂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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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站在布置得华美奢侈的大厅中,手中的软剑尚在滴血,而他脚下,则躺了无数的尸体。
每一具皆是一剑封喉。
他们脸上的表情茫然而惊恐,直到临死前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呢?
同样惊讶慌乱的还有坐在太师椅上的华裙女子。
她坐在那里不是因为镇定,而是因为腿软得无法逃跑。
“你不是来杀我的吗?还不动手?”
女人——芳嫔一手紧紧按着手下的藤柄,一边咬牙对面前的少年说着。
半年不见,她非但一点没老,甚至比之前看上去还要年轻,只要不说年龄,任谁都只会觉得面前的女人顶多二十五六岁。
她看上去,真的太年轻了……
南星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许久没见的女人,眼底的杀意未灭。
见他迟迟没有动手,芳嫔倒是放下了一些紧张,可刻薄的嘴也从未改变:“是她让你来我的对吗?”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姜棠。
南星没有说话,用力甩了一甩,将软剑上的鲜血甩开,然后收回腰间。
仿佛没有看到,那被“不小心”甩到女人脸上的血点。
“你是故意的!”
芳嫔发出一声厌恶的低骂,见少年不搭理自己,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你知道为什么她会让你来找我吗?因为她要支开你,回到容王的身边。”
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依旧低垂着眉眼,没有说话。
而他越是这样,越是让芳嫔愤怒:“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容王的女人,她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回到他身边多么正常!也就是你这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你现在在这里,她恐怕已经在容王的床……”
“随你怎么说,我不会上你的当。”
少年终于开口,打断了芳嫔发泄般的辱骂:“她让我守着你,我就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去害人。”
芳嫔被气笑了:“她到底喂你吃了什么毒药?你还真是一条听话的狗啊!”
她说话时,眼神中充满了恶意。
毕竟是她养大的孩子,她很清楚那里是他的软肋,怎样才能激怒他。
南星凛冽如寒星的眼眸望着面前的女人,脑海里想到的却是离开前最后一场对话——
“你哪里好?你哪里又不好呢?南星好看又厉害,凡是同你共事的工匠、百姓们都很喜欢你。”
说话时,少女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他脸上面无表情,却悄悄弯腰,方便她摸。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耳垂微微发红、发烫。
“那你呢?”
你会,喜欢我吗?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底话。
她眼睛更亮了,笑容灿若桃花,似乎一点不意外他的问题。
骗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喜欢呀。如果我有南星这样这样的弟弟,我一定会很疼很疼你的。”
她笑着,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那一刻,他想,不管她说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要她一句喜欢,他便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付出性命。
这辈子,也唯有眼前这个女子,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去死,也毫无怨言。
回忆结束,他望着面前女人的目光越发冷酷:
“你不用故意说这些激我。换个说法,你说得再难听,我也不会被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