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明有些瑟缩地坐在桌前，从外表看，他就像路上看到的任何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跟杀人犯扯不上边。

从调查资料看，李德明的年龄比陈月兰还小三岁，今年不过五十二，可他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老了十岁。

方林问什么李德林就答什么，态度很配合。

可当方林问他六号晚上离开宿舍的那三个小时去了哪里时，他眼神飘忽，闭口不言。

随后换周宽来审问，李德明也依然沉默，看样子是打定主意坚决不说。

苏卓站在审讯室外，一直盯着李德明。

她看到他的耳朵尖有些可疑的暗红，眼神躲闪，既像尴尬又像害羞。

此外，他还无意识地抓挠后颈，两手紧握，这是焦虑、紧张的表现。

刚刚方林问了不少问题，李德明的态度都是淡定的、从容的，要么他自信自己并无犯错，要么他的心理素质很强，不受影响。

可从他现在的反应看，刚才他的淡定更有可能趋于前者。他问心无愧。

就在周宽问了李德明六号的行踪时，李德明突然就变得紧张焦虑，可见周宽的问题触及了他内心想要掩盖的东西。

苏卓心里一动，敲门走进去，盯着李德明问：“六号晚上，你是跟陈月兰在一起对不对？”

李德明脸色忽变，手指猛地捏紧了腿上的裤子。

审讯室内外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李德明张着嘴，想否认。可触及苏卓灼人的目光时，他又败下阵来，尴尬地挪开了目光。

苏卓知道自己猜对了，短促地冷笑一声：“你们可真不要脸！”

估计李德明跟陈月兰没少趁着家里没人时厮混，熟门熟路，他还知道走消防通道不搭乘电梯，避人耳目。

再加上李德明是清洁工，就算邻居们看到他上十五楼，也只会以为他是为了工作，谁会想到他是到十五楼找陈月兰偷情的呢？

李德明的脸色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周宽看苏卓情绪激动，已经带入了私人感情，赶紧站起来让她先回避。

苏卓气得眼圈发红，不肯走。

她盯着李德明，突然猛地捶着桌面吼道：“是不是你害死了苏琳？”

方林被她的突然发飙吓了一跳，赶紧说：“苏卓啊，桌子可是公共财产，捶坏要赔钱的，你悠着点儿。”

周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站起来强硬推着苏卓出去，让方林继续审李德明。

方林看周宽一手搭在苏卓的肩膀上往外推她，一边低声哄着她，他忍不住内牛满面，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也就小苏同志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平日里谁敢这样公私不分，早就被这位大爷骂成狗了！

出了审讯室，周宽将苏卓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他叹气道：“苏卓，你现在状态不对，如果你不能调整过来，那我只能让你不再接触这个案子。你该知道办案时最忌公私不分，一旦带入私人感情，思路就容易受干扰。更何况你是学心理学的，本就是主观分析多于客观分析，你再带入情绪，这案子就没办法跟了。”

苏卓吸了吸鼻子，飞快抬手抹去眼角滑落的眼泪。

再抬头时，她坚定地说：“周队，我要跟这个案子，我保证下不为例。”

周宽审视地看了她几眼，才勉强点头。

随后两人再次走到审讯室外，看方林审问李德明。

前面苏卓当众拆穿了李德明跟陈月兰的不堪，李德明索性放开了。他承认他经常乘着苏琳和费南去上班时，到陈月兰家里跟她厮混。

有时两人就坐着聊聊天，他也很满足。

那天他去找陈月兰，是因为他听陈月兰说，苏琳两姐妹在外头吃饭唱歌，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而他跟陈月兰因为一些琐事起了争执，才耽误了离开的时间，被回来的苏琳撞见。

苏琳一看到他，情绪非常激动，扑过来要厮打他。

陈月兰担心他们吵嚷会惊扰邻居，被邻居听到不该听的，就提议上天台说清楚。

方林问道：“然后你就将苏琳推下楼了？”

苏卓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那天陈月兰果然撒谎了，她明明在那天见了李德明，还跟苏琳一起上了天台，可她却坚称那天跟往日一般，没什么异常。

看来，她是为了保护李德明。

周宽瞥了苏卓一眼，发现她死死捏着一根笔，指节已经泛白，好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此刻，苏卓紧紧盯着李德明的嘴等待他的回答，她的两手下意识地掐紧了自己的衣摆。

李德明摇头：“不是我害她的，我们谈得不愉快，她一直在咒骂我。我看没办法谈了，就先离开了，月兰是跟我一起下楼的。我们离开时，苏琳还站在那里生闷气。”

方林又逼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所说的一切属实？确定你没有杀害苏琳？”

李德明的眼里闪过一抹悲伤，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豁出去一般嚷道：“我不可能杀害苏琳，她是我的女儿！”

大家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