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卓紧紧蹙着眉头,苏琳有抑郁症,这事她真的半点都不知道。
苏琳将药物和相关单据都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这说明她不想让家里知道,为什么?她的病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难道她真是情绪方面不堪重负而自杀?
到了十六楼,三人进了曙光心理诊所的大厅。导诊员听说他们没有预约,让他们先在会客室稍等,她进去请示。
不一会儿,导诊员出来说,秦医生让他们进去。
秦永正,就是负责给苏琳进行心理疏导治疗的医生。
三人进了秦永正的办公室,导诊员顺手拉上门,摁亮了“正在就诊中”的牌子。
周宽跟秦永正客套一番,就正式进入问询程序。
方林要求拷贝一份苏琳所有的就诊记录,秦永正有些为难,说不能泄露客户的隐私。
周宽说:“她死了,我们是按照正规流程办事,请您配合。”
秦永正大吃一惊,惋惜地表示遗憾。
据秦永正说,苏琳是一年前找上他的。他经过诊断后,发现苏琳有轻度抑郁症。他开了一些药物,加上专业心理疏导,她的病情趋于平稳,并有好转的迹象。
他还疑惑地说,按照苏琳的病情,应该不至于走到自杀那一步。
周宽又问:“秦医生,在心理疏导过程中,你认为给苏琳最大困扰的是哪一方面的难题?大概在什么时候,她的症状比较严重?”
秦永正迟疑了一瞬,谨慎地说:“我个人认为,是情感。她的感情生活似乎不太顺利,我曾经试过跟她深入交流这个问题,但她避开了。越是逃避,就越证明她在意,并且无能为力去解决。当然,感情是有多种的,并不限定于夫妻感情。她的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大概是半年前。”
苏卓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半年前,正是费南跟苏琳争吵最厉害的时候。
因为费南的父母登门催生,赖着不走,指桑骂槐影射苏琳是不是不能生?如果是,就别霸着茅坑不拉屎。
而陈月兰在这个过程中,不但从未给过她支持,还跟费南一家同一个鼻孔出气,疯了一般地催生。
周宽看问不出什么了,便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客气地对秦永正说:“那今天先这样,如果你有想起什么要补充的,随时可以联系我。”
从诊所出来,周宽问苏卓有什么想法?
苏卓心乱如麻,摇头说她不知道苏琳有抑郁症。
周宽看她一脸自责、悔恨的表情,便没有再问下去。
苏卓其实想问问周宽,为什么要带她过来,不是说让她暂时休假吗?
就在这时,林嘉丽给苏卓打电话,她已经得知了苏琳的死讯。
之前因着林嘉丽怀孕,胎像还不太稳,苏卓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个噩耗告诉她。
苏卓示意周宽和方林先走,她转到楼梯拐角处听电话。
两人没说几句,林嘉丽就在手机那头痛哭失声,瞬间就勾起了苏卓心里的难过。
苏卓担心她的身体,劝慰她不要太激动,但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也泪流满面。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吓了苏卓一跳。
她抬头,泪眼朦胧间,她看到周宽去而复返,脸色淡淡地站在她面前。
周宽脱下夹克外套,说:“没有纸巾,只有这个可以让你擦眼泪了。”
苏卓赶紧摇手说,不用了。
她抬手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尴尬得脸皮发烫。
直到两人分道扬镳,她的脸还是热的。
她从小皮实,没哭过几次,长大后更没有哭,因为能让她哭的人或者事都让她用拳头解决了。
没想到这两次哭,都是在上司的面前,她想起来都尴尬得难受。
苏卓就在这样羞耻和悲痛的混乱情绪中,驱车在城中乱兜。
直到夜色彻底笼罩了整个天地,她才回到浅水湾小区。
她刚到负二楼准备搭乘电梯,电梯门突然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老太太,朝她喊了一声:“苏卓啊,你来了?你妈不在,我刚刚看到她下楼去了。”
苏卓谢过她后,转身去了小区里的活动广场。
她以为这个时间,陈月兰会在那里,可是没有。
苏卓在小区里随意乱逛了一会儿,又回到苏琳家门口等陈月兰。
站累了,她便推开防火门进了楼梯间,往上面走到十六层。她随意找一格阶梯坐下,十六楼的两套房还是没有装修的毛胚房,业主还没入住,她不用担心被人撞见会尴尬。
透过洞开的大扇玻璃气窗,她能看到天上寥落的星子,还有楼下黑黝黝的湖面。
她心里有一种做梦的荒谬感。
相伴到大的姐姐,怎么就没了呢?
黑暗给了她软弱的资格,她看得眼睛发酸时,闭上眼,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
就在这时,苏卓突然听到楼梯间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我女婿现在在家。这阵子咱们先不要见面了,等风声过了再说。”
因为楼梯间密闭而幽深,显得余音袅袅,这声音正是从十五楼传上来的。
苏卓浑身一僵,是陈月兰!
她陷入了沉思。
跟陈月兰通话的是谁?等什么风声过?难道是苏琳死亡一事?
苏卓又想起苏琳去世那天,陈月兰的种种异常表现,她确信陈月兰肯定有事瞒着她,而且这事还跟苏琳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