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奶奶接着就告诉她，爷爷今天一直稀里糊涂的，明明灯关着，他非说开灯太刺眼，让她把灯关了，吃的是白菜，他非说这土豆不好吃，但有的时候又很清醒，不光记得她是谁，还能知道他们以前的事情。

听完后，顾轻音感觉很难过，爷爷是那样一个聪明又有学识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落到这步田地，不知道他清醒的时候会不会知道自己犯糊涂时的事情，那他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以前还没觉得，如今一体会发现人可真脆弱啊。

内心深处忽然涌上悲凉的情绪，顾轻音转头却见周钦坐在爷爷的病床边，竟笑得很开心。

而爷爷也是满脸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他们俩在聊什么。

好奇走过去，顾轻音听见爷爷在讲什么高分子材料的课题，她不禁皱眉，还没好奇地问，就听老爷子开口对周钦说：“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问题。”

“是，老师。”

周钦很配合地站起身，回答得流畅而完美，让老爷子尤其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你回答得特别好。”老爷子肯定地说完，又看向顾轻音：“这位女同学，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顾轻音说不上来，他们讨论得那么深奥，她可听不懂，“没有，老师。”

“那你就请坐吧。”

“………“看来爷爷是回忆起曾经当老师的时光了。

——

回家的路上，顾轻音心中百感交集，靠在车椅上，不由感叹：“周钦，人老了就是要这样悲凉的吗？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了，我宁愿在这之前死去。”

“那你有想过爱你的人吗？”周钦话音低沉，却满是韧劲，“对我而言，你只要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我相信奶奶也是这样想的，哪怕爷爷变得稀里糊涂，但他还陪在她的身边，他就会觉得很幸福。”

“那我刚刚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呢？自己撒手人寰离开了，却让爱我的人往后一直伤心难过。”

顾轻音叹一口气，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担心这些问题也没用，安乐死在我国是不合法的。”

周钦目光一凛，他并不惧怕死亡，可是当这个字从顾轻音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会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那种寒意像是弥漫了四肢百骸，连同他的大脑都冰冻住，令他没有办法去思考。

好久，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郑重开口道：“与其担心以后，不如珍惜现在，这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顾轻音听他这样说，莫名有种顿悟的感觉。

周钦就像是她的灯塔，总是可以照亮她前方的路。

——

周五下午往往是疲惫的社畜们最兴奋的时刻，终于可以睡两天的懒觉，放松一下神经。

顾轻音这几日每晚都会去医院探望爷爷，今早上老爷子出院回家了，她早起过去了一趟，晚上就不去了，不想看见魏茜她们娘俩。

韩露好些天没见她，特意提前给顾轻音打了电话，事先和她约好了去吃日料，好姐妹时间长了不见就会特别扭，那会儿顾轻音在伦敦，她都时不时的飞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