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逆水行舟

林阳黑木耳交易大市场虽然建设完工，可却迟迟不能举行开业仪式，为啥？因为建成的150个店铺，到现在只卖出去了不到一半，而打算进入大市场进行交易的人，就更寥寥无几，虽然林铁他们一再动员那些耳农和经纪人到大市场进行交易，但最后落实到名单里的，才区区几个人。林阳镇有些被林铁动员购买店铺的人，开始发牢骚了，认为林铁把他们坑了，花好几万买的门市，到头来却租不出去，砸手里了。

一天乔福林去林阳镇办事，顺便去了吴雅娟的经销公司，想喝杯好茶。吴雅娟给他沏了杯臧红茶，乔福林滋遛滋遛喝了两杯，身上舒泰，额头开始冒汗。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关大壮急匆匆进来说：“坏菜了，坏菜了！”

吴雅娟说：“啥坏菜了，没菜咋坏了，你说说。”

乔福林说：“可不，火燎腚似的，都已经当上副经理了，办事还是毛毛愣愣的，一点稳当劲儿也没有。”

关大壮搓着手，脸色涨得通红，说：“哎，你俩听我说完啊，刚才我去林阳镇政府办事，听几个人议论黑木耳交易大市场，说扔进去购买门市的钱打了水漂，大家意见很大，看来我们的门市房要砸在手里了。”

当初乔福林买下10个门市，是受到吴雅娟的鼓动，他交了钱就没再过问，都交给吴雅娟打理，就对吴雅娟说：“吴总，咱三个买的门市房，租出去了几个？”

关大壮跺了下脚，摊开双手说：“零蛋，一个都没租出去。”

乔福林的眉头拧紧了，心想这下不妙，怪不得关大壮火急火燎的，看起来事情不妙啊，说：“这么说来，情况确实不乐观啊，弄不好真要打了水漂，砸到手里。”

关大壮说：“照你这么说吧，依我看现在这形势，那150个店铺就得养狐狸，养耗子了。”

吴雅娟说：“你俩慌啥，两个大老爷们，还不如我一介女流沉得住气。”

乔福林摇摇头苦笑，心想也确实如她所说，事情还没糟透，自己咋就慌神了呢？再抬眼去看吴雅娟，发现她仍然笑容可掬，谈笑风生，像没事人似的，心中不由暗声敬佩，毕竟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阵仗的，遇事不慌，临阵不乱，真乃女中豪杰也。

关大壮一脸愁容地说：“可是，可是一旦大市场黄了，那咱不傻眼了吗，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北。”

吴雅娟倒了杯工夫茶，往他面前推了推，意思是让他喝杯茶冷静冷静。可是关大壮哪有心思喝茶啊，黑铁塔似的矗在地当中，急出了一头冷汗，不可名状地看着他俩，心想事到临头了，他俩咋一点也不着急呢？

吴雅娟说：“新生事物都是这样，万事开头难，尤其交易大市场的形成，必须经过逐渐发育才能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看着她的乐观样，乔福林说：“理是这么个理，可咱们这地处关外，又是山区，信息闭塞，交通遥远，我看有点悬。”

关大壮说：“是啊，大林哥说的有道理，吴总你别光喝茶呀，怎么办？关键时候你得拿主意啊！”

吴雅娟说：“这样大壮，你去一趟黑木耳交易大市场办公室，再给我订购10间店铺。”

乔福林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忽地站起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吴雅娟，足足看了三秒钟，才说：“你气糊涂了吧，吴总，再定10间？你，你……”

“我脑子进水了是吧？”吴雅娟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笑意融融地向他摆手，说：“你坐下吧，看把你吓的，咋的，想要逃跑啊？”

乔福林依旧站在那里，对她这种调皮而不知愁的状态更加不解了，“吴总，雅娟，咱的10间门市可是一间都没租出去啊，别人都张罗退房子，可你却要再订购10间，这不是疯了吗？”

吴雅娟微笑着走过来，双手搭在乔福林肩膀上，把他按在沙发上，然后高跟鞋嘚嘚嘚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说：“福林你先别急，我问你，今年东和县一共发展了多少袋黑木耳？”

乔福林不假思索地说：“7亿袋，咋的了？”

吴雅娟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7亿袋啊！天文数字啊，你想想，全县十几万耳农都是农民，长期居住在深山区，很少有人走出过家门，有些人甚至连火车都没坐过，他们压根就缺少商业头脑。那么，他们生产的7千万斤黑木耳干品怎么销售呢，完全靠那些经纪人上门收购。可是据我所知，全县现在有一千多个黑木耳经纪人。可这些人良莠不齐，水平不一，有的人公平、公正收购黑木耳，可有的人却昧着良心，压等、压价，甚至在秤杆子上做手脚坑害耳农，或者强买强卖。但是耳农咋办啊，没办法啊，他们太老实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但是，这并不说明他们心里没意见，而是意见很大，只是现在憋着而已，就像身上的疖子，脓包越长越大，早晚有它涨破的那一天。”

“所以你要说，县里早晚要对经纪人队伍进行整顿，或者制定统一的收购标准，还耳农一个公道？”乔福林眼里突然闪烁着灼灼的光芒，看着那双盈盈着水波的漂亮眼睛。

“你说的没错，”吴雅娟继续说，“要是我估计的不错，最迟两三年，最快一两年，县里就要出铁拳打击那些不法商贩，整顿黑木耳市场。”

乔福林激动地说：“那样的话，黑木耳交易大市场凭借公开、公正、公平的交易环境，一定会火爆起来的。”

关大壮似乎也开窍了，说：“那可太好了，那些人说好听的是黑木耳经纪人，其实有些人就是欺行霸市的混子，专门坑害老百姓，应该好好收拾他们。”

乔福林说：“大壮，给我也增加10间门市房，吴总分析的太对了，赶早不赶晚，事不宜迟，趁现在还便宜，早下手为强。”

关大壮说：“好，我马上就去办，我也订购5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吴雅娟说：“好啊，你这样，既然别人都在观望，咱就选择最好、最佳的位置，买下最好的店铺，哪怕贵一点也无所谓。”

关大壮答应一声，风风火火地走了。乔福林端起茶杯喝茶，看着吴雅娟说：“吴总，你真是个商界奇才啊，窝在咱这小山沟里，真是屈才了。”

吴雅娟咯咯笑了，说：“乔福林你也会恭维人啊，进步了啊。”

乔福林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而吴雅娟这时也在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蜜意。乔福林心里突然一颤，赶紧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进来，吴雅娟说：“通知大家，准备准备，明早八点十八分公司搬家。”

工作人员蒙住了，“搬家？往哪搬啊？”

“黑木耳交易大市场。”

既然吴雅娟明天要把经销公司搬到黑木耳交易大市场，乔福林就不好再回柞树村了。下午他去了一家牌匾工作室，给吴雅娟定制了一块大鹏展翅的绣品，让他们明早八点之前送到黑木耳交易大市场。

吴雅娟听说乔福林没走，晚上在一家酒楼宴请了他，他们直喝到微醺，乔福林才回到旅店。而吴雅娟和关大壮则去了黑木耳交易大市场，他们的员工在那里连夜筹备明早的开业事宜。

正为黑木耳交易大市场愁得茶饭不香，无计可施的林铁，听说乔福林、吴雅娟和关大壮又订购了25间店铺，当时就蒙圈了，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对于这种逆水行舟的行为，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想给乔福林打个电话，问他到底是啥意思？是不是藏着什么猫腻？突然手机响了，电话吴雅娟打过来的，告诉他明早八点十八分举行公司乔迁仪式，请他参加捧场。

林铁正焦头烂额，觉都睡不着，哪有什么心情去参加搬家仪式，何况他并不知道吴雅娟要把公司迁往何处，就随口说：“你们公司在铁路边好好的，干嘛要搬家啊？折腾啥啊，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吴雅娟说：“铁路边虽好，却好不过黑木耳交易大市场啊。”

“什么？你说什么？”林铁以为自己连日上火，耳朵出了毛病。

“林大书记，我是说，我们要把经销公司搬到黑木耳交易大市场，听清楚了吗？用不用我再说一遍？”

“不用，不用，听清楚了，”林铁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奋无比地说，“太好了！吴总，你这哪是乔迁之喜啊，简直是雪中送炭，救苦救难啊！”

吴雅娟也不跟他客气，说：“这个我不跟你谦虚，照你这么说吧，我就是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人。”

撂下电话，林铁高兴得在屋里转磨磨，直拍手，激动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给郭伟忠报喜。郭伟忠也很意外，说：“太好了，明早我赶过去，给吴雅娟剪彩。”结束与郭伟忠的通话，林铁似乎一下来了精神，不由自主地唱起歌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