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

“听红衣说，她也在这里？”苏太后想到了这件事，她想先问个清楚再说。

既然那个女人想要杀温清海，为何还要跟他一起回到这里？

“把她叫来，哀家有事要问她。”

“不用叫了，”封韵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的樊玲不停地拉着她——樊玲已经劝了她好半天让她先消停一阵了，这帮人不让她来见太后等人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既然如此就不要自己找上门去——可到底还是没拉住，“把他打下去的人，就是我。”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连拉着她的樊玲都愣住了。

“是她？”太后看了看罗烟。

罗烟没有说话，她用行动回答了母后的问题。在看到封韵的那一刻，罗烟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皇袍，伸手拔出旁边黑甲铁骑的大刀，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要不是樊玲挡在了她的面前，这快如闪电的一刀恐怕已经让她身首异处了：“陛下！草民有话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大刀就在樊玲的鼻尖停住了，罗烟冷冷地望着她们，朝旁边歪了歪头：“让开，朕跟她有笔账要算。”

“呵，都说蜃楼国的皇室罗家是一群强盗，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封韵再次从罗烟身上感受到了彼时的恐惧，只不过这次，她不打算再退缩。

“你少说两句吧！”樊玲咬着牙呵斥了一声自己最好的姐妹，“陛下，这件事也许真的有什么误会！您把刀先放下，请您容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好。”罗烟竟然真的放下了刀，将大刀拄在身前，望着封韵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那朕就让你死个痛快，有什么遗言，你就说吧，朕准了。”

“他是江湖闻名的【饕餮】，行过的恶事罄竹难书，我凭什么不能杀他！”封韵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在她的心中，她所做的一切皆为【正义】。

没人有资格审判她，连皇帝也不行。

可她太天真了，就像她曾说过的那样，所有的正义与公正，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败者，永远都没有正义。

听到【饕餮】二字的时候，许多御医都开始交头接耳。虽然处在深宫之中，但江湖上的传闻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而【饕餮】的恶名，早已传遍天下。

果然，这句话说完，罗烟有些不好下手了。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从哪里得知温清海便是【饕餮】的，但既然她知道了，那自己便不能就这样杀了她。

不然岂不是与【恶】为伍了？虽然罗家的名声不怎么好，而且祖上罗魅儿也是初始【饕餮】的一员，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真就不能就这么杀了这个女人。

“你说的不错，但他修了【木华河】，替柳江两岸数十万百姓解决了生计问题，而且还游走各国，做了许多力挽狂澜的大事。”罗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外，站到了姐姐的身边，“那小子救过的人，远远多于他杀过的人，他是有过错不假，但他的【功】又该怎么算？”

“就算如此，也不能抹消他的罪行！”

“呵，罪行。”罗巅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纸来，随手一扬，纸张立刻落得满院子都是，“他杀的人全都该死，有些甚至活着还不如死了。这些都是本王让人调查到的事，如果你觉得用【私刑】也是正确的话，那他和你做的事，几乎没什么两样。”

这段时间以来，罗巅一直想着该怎么给自己家祖上的名声洗一洗，而最近他想到的办法，便是从温清海下手。

但温清海已经死了，所以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将这些消息传出去，让世人都知道【饕餮】是为了什么才去杀人的。只要把这小子洗干净了，那就算自己的祖上也是【饕餮】的一员，将来也好有个干净的说法。

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些事做起来，还是需要一个好名声的。最重要的是，修桦给他的这记报复，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有些大，他不想留给别人任何把柄和破绽。

为了蜃楼国和罗家，甚至是整个天下，他不得不利用一下温清海这个【死人】。

可没想到的是，到最后温清海这小子竟然没死——既然没死那就更好办了，只要将他的行为和目的公之于众，那么自然就不会有人再畏惧【饕餮】。

这和他原本的计划几乎完全相反，可他已经不得不这么做了。

“……你说什么？”封韵皱了皱眉，随手抓了一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字，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饕餮】做的事，和你一模一样。”罗巅收起了笑容，揣着手走到了封韵的面前，低下头俯视着她，“那小子杀的那些人，全都是和【失心散】一案有关。至于那【失心散】是什么，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

说完，罗巅轻轻敲了敲嘴角，看着表情逐渐动摇的封韵，“我说的对吧，【山海图】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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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发生了什么，修桦已经不想去管了。此刻她正拿着梳子，替坐在梳妆台前的夫君慢慢地梳着头。

温清海的样子依旧有些拘谨，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抗拒了。对于这种抗拒，修桦并没有在意。她知道夫君在十岁之前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也许他现在的表现，就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本能反应吧。

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十分自信，但她知道，夫君骨子里还是那个怕生的少年。他尝尽了人间冷暖，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

“我还以为……我会就这样成了一个寡妇。”修桦轻轻地笑了，这大半年来，她从没有笑得如此轻松过。

“你小子啊，可真是让人操心。我只是这一次不在你的身边，你就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来……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出门？”

“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说过的，会一辈子保护我——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会慢慢把我们之间的事，全都讲给你听的。”

“对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当年你说过，若是生下男孩就叫【月华】，生下女孩就叫【星华】，没想到吧，我给你生了两个，龙凤胎，这两个名字都能用上了。”

“那两个小家伙可精神了，还没出生就知道踢我。将来我教训他们的时候你可别拦着，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那天晚上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回来找我了……”

修桦一边替他梳头，一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诉说着心中的话，她感觉有好多话想要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能像现在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

只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滴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长发上。少年慢慢抬起头，看着低头俯视自己的、拥有着绝美容貌的女子。她的眼泪滴在了自己脸上，有些烫，又有些心酸。

他不知道这心酸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只是慢慢抬起手来，帮她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冷姐说过，哭是不好的。

“傻小子……”修桦扔掉了梳子，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夫君，将脸埋在了他伤痕累累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