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王二癞就扯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急匆匆过来了。后面还紧跟着一个老妇人,应该是刘小荷的娘。
“大妹子,你说说看,你家这是怎么回事,闹哪样呢!”队长大伯站在安华身边问道,语气有点严肃,听得那个妇人一哆嗦。
妇人正是刘小荷的娘,此刻刘家母女二人唯唯诺诺地站在王二癞身后低着头,不开口说话。
二癞娘急眼了,推搡着刘小荷出来,指着站在知青队伍最前面的陆渟岳问:“小荷,告诉大家是不是他欺负了你?”
这骚操作,队长大伯都看不过眼了,虎着脸沉声道:“王有根家的,我问你了么,你这急慌慌地干啥,让这孩子自己说。”
王二癞在后面一个劲捅着刘小荷,刘小荷不情不愿地抬头,在一群知青里飞快扫了一眼,目光躲闪地在陆渟岳身上停留片刻,就又垂下头,声如蚊蝇地说道:“是,就是他。”
众人傻眼,看看那脸色蜡黄满脸委屈的刘小荷,又看看一脸冷漠的陆渟岳,不知该说什么。
陆渟岳在刘小荷指认他的第一时间反驳道:“不是我,我根本就没见过她!”
“那你昨天中午一个人干什么去了?”队长大伯问。
“我去了小驼山下等人的。”
“等的是谁?让他出来帮你说说!”
“没人来。”陆渟岳回答道。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有人提前将他骗出去,制造一个落单的机会,就等着这个时间差诬陷他。写纸条或者是送纸条的人一定是知青点的,才能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又能如此方便行事。
看来爷爷,爸妈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陆知青,你看”大队长也为难了。
一个直指对方是流氓,还有所谓的证据,一个却说不出自己当时到底去哪里了。
“我在山脚下没有等到约我出来的人,但是却遇见了别的人。”陆渟岳对着大队长说,眼睛却是看着安华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渟岳内心是不抱希望的。村里的女人们对自己的名节很在意,孤男寡女在山野之地独处,这会给女方带去多大的流言蜚语呀。更何况从萧承邦那里听来的这个叫安妹的女孩子,是个注重名利又爱虚荣的人。
他几乎能确定她不会站出来帮自己澄清。可又不得不把唯一的希望投向那个女孩,所以他没有明说,给她选择的权利。
如果自己强行说出她的名字,她又不想给他作证,那她只要说一句‘她没有见过他’,那他去村头的诬赖就会被定得死死的,想翻身都难。
“你看着俺家安妹干啥!”队长大伯有些不满,虽然不希望自己的生产队会弄出知青闹事的场面,但是侄女还是要第一维护的。要是安妹出点啥事,二弟一家子会闹翻天去的。
陆渟岳收回目光,预料今天的事情大概是不能善了了。就是不知道背后之人是想要他的命,还是只是想毁他的名。
“大伯,昨天中午我在香樟树那里见到过他的!”安华伸出一根手指俏生生地指着陆渟岳对大队长说道。
“昨天中午,爹娘哥哥他们上工后,我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背篓就去小驼山找菌菇了。在山脚下的坟包那突然看到他站在那,吓了我一跳。”
“这不可能,你说谎,他就是在村头那里欺负我表妹的!”二癞大声喊。
“怎么不可能,说得那么确定,难道你是亲眼看到你表妹被欺负的么?”安华鄙视这个随时随地发怒要喷火的臭男人一眼。
二癞娘口不择言讽刺道:“谁不知道你这丫头有多懒呀,还肯一个人出门上山去捡菌子?别是看上了人家男知青,胡乱瞎说给他做假证的吧!”
周围的村民纷纷想到张老二家这个一直很受宠的闺女,平时确实没见过她下地上山的干活。哪家的姑娘像她这样,没割过麦子,没挑过一桶水。
这话在农村听来就有点毒了。一说安华人懒,二说她是男人。
也就张妈不在这,要是在的话,早几个大耳瓜子上去了。
“你给我闭嘴,有根要是管不了你,你就去大队的牛棚学一学怎么闭嘴吧!”张有森声音一拔高,直接将众人的低低议论声打散了。“扯那些不相关的东西干啥,你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么?况且,你刚刚放的什么臭屁,安妹在家干活还需要给你看见呀!管好你自个家的事就好了!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不消停。看来我是给你家分派的工种太轻松了。”
二癞娘有些怕了,努努嘴最终别着头不再说话了。
张有森又瞪了二癞一眼,然后才转身对安华说:“别理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你接着说!”
安华倒是真没把二癞娘的话放在心里,她内心强大着呢。
安华继续说:“他当时闷不吭声突然出现在大树旁,吓得我不轻,我就拿出了镰刀要砍他,然后他就被我吓跑了!我不可能把他认错的。”
为了彰显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安华特意拍拍自己的胸口,假装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陆渟岳。
陆渟岳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明明气定神闲会故作惊讶的安华。不同于农村黝黑干瘦的模样,她皮肤白净,一双杏眼因为正说到兴奋处而睁得圆圆的,粉嘟嘟的小嘴此刻正张张合合。
他知道,她是在帮他。
已经到了下工的时间,越来越多的人来还仓库还农具,场子上聚集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家你传我,我传你地将事件讲了一遍又一遍。
刘小荷和她娘更加紧张了。
事件发生在昨儿开始上工的时候,陆渟岳提前十来分钟出去的,上工的时候又迟到了半个小时,这没人看见的时间里,他到底是去了村尾的山脚下,还是村头外的河堤呢?
“队长叔,这位王二癞说刘小荷是在二癞家上工时,她也跟着一起出门出村回家的。那么如果她在村外头河堤遇上流氓,也只可能是在我们上工之后了,可陆渟岳上工只迟到了半小时不到,就当是半小时吧。村头河堤到我们昨天开荒的大驼山的路程,光走也要半个多小时!他就没有作案时间!”萧承邦冷静地分析给大家听,“况且,这位安妹同志在家人上工后,在村尾的山脚下看到过我们陆知青,那在村外河堤那耍流氓的就更不可能是我们陆知青了。”
安华很想说,她叫张安华,安妹是家里人对她的称呼。
安华几乎控制不住又要朝萧承邦翻个白眼,安妹是你叫的么?都是跟你表白过的姑娘,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安妹同志!
“怎么不可能,一个大小伙,跑起来多快呀!难道他就不能在山脚下站站,再跑去村外去!我们可不像你们知青有手表,我们可不知道是几点,他又迟到了多长时间。你们这些知青娃娃别想耍赖!”
二癞娘说着又要往前冲。萧承邦吓得忙不迭往后退了几步。这老女人太难缠。
知青有手表一事,深深刺痛了张家圩一众人的心。他们整个大队,只有大队长家里有个时钟,平时也都是靠大队长到时间敲铃来通知大家上下工的时间。大家都怀着主观的仇富心里,更加偏向了二癞娘的话。
“老大娘,你又诬赖错啦!”安华抱臂一脸看小丑地看着二癞娘。
二癞娘一听安华开口就浑身一哆嗦,大娘就大娘,怎么总是要加个老字,她比安华的娘还小两岁呢。
安华直接忽略二癞娘几乎要上手来撕她的凶残模样,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当时,因为他突然出现吓到了我,我也不认识他,所以才拿出镰刀吓唬他,他被我吓到后就往大驼山的方向跑去了。我站在原地一直看他跑了没影了,才敢继续进山的。”
为了不给二癞胡搅蛮缠的机会,安华又特意加了最后一句:“我出门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上工的时间,我爹娘都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