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圣旨的天德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浑浊的眼珠逐渐湿润起来。
知道这道圣旨会很扎心,却没想到,几乎将他扎得万千穿心一般!
他满脸凄凉地看向楚玄信,自嘲道:
“深肖朕躬?朕就知道,他一直觉得你是最像他的孩子!那朕算什么?!朕也是他的儿子,朕还是皇长子,是中宫元后嫡出的皇长子!朕才是贵不可言!
可在他眼里,朕不过是个住在东宫的挡箭牌罢了!”
“他眼里只有你和你的母亲,心里可曾记起过,朕也是他的儿子!”
楚玄信眼神微敛,已经不想再跟他拉扯,既然已经撕破脸到这个份上了,那说再多,也不过是废话罢了。
他不介意在天德皇帝快要崩溃的情志上,再加一把柴火:“所以,父皇的毒蛊,是你让高馨儿下的。”
天德皇帝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盯着楚玄信:“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玄信语气平淡,仿佛就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你安插在我府中的侧妃,高媚儿,她在临死前,亲口说的。”
“那种蛊毒叫做牵机,人服下后,立刻发作,最终会因为剧烈疼痛,整个人头足相就如牵机状。”
“皇兄,当时只有你一人在父皇身边,应当是亲眼看到了吧。”
天德皇帝脑海中瞬间想起先皇死前,那难以名状的惨烈场景,彻底崩溃。
他状似癫狂,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不!不是我!是淑妃的主意!都是淑妃在挑拨的!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他做皇帝这么多年,日日做噩梦,费尽千辛万苦都想忘掉自己弑父的罪行,却没想到,今日楚玄信一次次地将他难堪的一面给拆穿了。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难堪!
他忽然伸手撕扯着手中的圣旨,企图想毁掉这像耳光一样扇在他脸上的几行字,发泄他的怨气!
可惜。
大顺书写圣旨的绢布,材料极其珍贵,尤其是传位诏书,用的是天丝织就的提花锦缎,火烧不坏,刀劈不损。
普通人若是想毁坏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天德皇帝这些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怎么可能徒手撕得动!
他仿佛把自己这一生的怨恨,都发泄在那绢布上,手撕不动,又上牙咬,最后筋疲力尽,浑浑噩噩地趴在桌子上。
楚玄信心底有些不耐烦,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写退位诏书吧。”
“退位?凭什么?”
天德皇帝仍旧在挣扎!
他心底实在是不甘心,他还没有在皇位上做够呢!他还没有尝够生杀予夺尽随心情的滋味呢!
他甚至有些恨,恨自己为了仁孝的名声,没有早些将楚玄信和他的身边人,杀之而后快!
可惜现在太晚了!
柔嘉冷笑道:“你这皇帝做的倒是有意思。什么都是别人逼你做的,如今叫你写退位诏书,你倒是又不愿意了。”
而后又指了指圣旨:“窃国的是你,弑父的是你,你应该问问自己,凭什么还坐在这个位置上?!”
楚玄信则是平静地提醒道:
“城外还有十万镇北军正在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