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说得对,他还是太过冲动了。
裴宴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明明瘦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一样,但却又犹如蒲柳一般柔韧,在这乱世之中努力地活着,莫名生出几分感慨来。
“我从前非常讨厌这种地方。”裴宴道。
“我知道的。”乔安渝笑着道:“裴家少爷是出了名的矜贵自持,从不进风月场地。”
裴宴听到乔安渝的话,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实不相瞒,当时我只道这里的女子都太过软弱,租界之中那么多活计可以过活,却偏偏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技艺来讨好别人。”
“可我却没有想过,有些人是身不由己的。”
比如眼前这个女子。
他想着她家中的事情,甚至心中对她生出几分钦佩来。
乔父都因为扛不住压力选择了自杀,她一个脆弱的女子却扛下了所有,并且养着自己的母亲和幼弟。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乔安渝道:“不过无所谓,他们喜欢说就说去罢,说几句又少不了二两肉。”
裴宴看着乔安渝的双眼,她的眼睛长而微微上挑,明明是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却又因为面上的庄重而不会显得人略带轻浮。
她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裴宴悄悄松了口气。
她沦落至此,如若心中一直愤懑忧虑,怕是身子骨会越来越差,要不了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我倒是不如你洒脱。”裴宴由衷地道。
“裴公子是有大才能之人,我怎么与你相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裴宴才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今日是我太过鲁莽了,还请乔小姐勿怪。”裴宴拱手,离开了韶华公寓。
与来时着急的脚步不同,他轻快地穿过繁华的街道,往裴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只是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他还与乔安渝畅聊了一番,发现她与那些守旧的大家小姐不同,非常能够接受新派思想,甚至在生意方面,她都能和他聊上几句。
裴父听到佣人说少爷回来了,面色轻松,才松了口气,放心地回房休息去了。
若是乔家那位小姐因为这件事情寻死,怕是以后裴宴做事就要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了。
只是……
第二天。
裴宴夜闯韶华书寓的事情就在整个临海传开了。
“哎呀,青栀先生的魅力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看看,裴家小少爷这不立刻就又寻过去了吗?”
“是不是被裴家人骂了,半夜找小情人诉苦去了?”
“这件事情传得那么离谱,裴老爷肯定要请家法来教训他。”
“那倒也不至于吧,年轻人嘛,冲冠一怒为红颜,正常正常!”
“那以后青栀先生还接客吗?我还想听青栀先生说书呢!韶华公寓就青栀先生说书最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裴少的女人,你敢染指吗?”
而在临海富家子弟的圈子,这件事情同样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