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睡，疼痛……

来自记忆深渊的迷雾渐渐乱了我的心智，将我带到一个本应熟悉，现在却陌生的地方。

眼前的孩子们欢笑吵闹，我知道，那个梳着丱发，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孩子是孩堤时的栾娇玉！

“二哥哥，这是娘从宫里带回来的糕点，特别甜，你尝尝！”怎么？栾娇玉爱的人不是大师兄吗？怎么总追着自小就黑着脸的疯批王到处跑？

这个疯批王，小时候就与别的孩子不同！“不吃……我不想吃！”

这个小姑娘也是，人家都说了不吃，还非要塞进人家嘴巴里！

可能那个时候的栾娇玉，就知道他的别扭了吧——分明很想要，却总装作不在意……

“好吃吗？二哥哥？”她歪着小脑袋，探进他垂着的目光下，眨巴着大眼睛，蹲着问他，“嗯……”他只闷哼一声，手上却乖乖接过她递过来的另一半。

迷雾渐浓，两个躲在屋角的小孩子消失不见，我快步走过去，却闯进了一间屋子！

“爹爹！不是二哥哥的错，您别罚他！是王小欺负女儿，二哥哥是为了保护我！爹爹！”

小姑娘已有七八岁的样子，哭喊拉扯板着脸，拎着皮鞭的中年男子，那，是爹爹？

我走向怒气冲冲的爹爹，不由自主想抬起手再去摸摸他的胡子，可是，我怎么都碰不到他……

“爹爹……”声音哽在喉咙，一开口，眼泪就花了眼睛……

“老爷！孩子才多大啊！你再打下去，莫说我同你急！”娘亲！！娘亲……

我胡乱擦着眼泪，转过身去，却看不见娘亲的影子，再回头，迷雾扑涌而来，连爹爹也……消失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一眼也不让我见？为什么在梦里都不准我见？

娘亲……

玉儿想你……想爹爹……

不自觉心痛到屈膝。

“玉儿！”一双有力的大手箍住我的双肩，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这一次，我是十二三岁的栾娇玉，扶起我的是被我口口声声叫做二哥哥的疯批王！

那现在，我是不是能见爹爹和娘亲一眼？

“玉儿，快起来，地上凉……”他的俊俏自小到大，眉眼越来越深邃锋利，这时候的他，语气如此怜惜温和，他此时可会想到，自己几年后，会将这从小宝贝到大的小师妹，亲手关进囚笼？

“我知道师父也是为我好，你不要傻傻的来陪我受罚！”所以此时的情况，是我在陪他受责罚？

“爹爹呢？”我不想知道那时候为什么受罚，也不想看他此时的假情假意，我只想见爹爹和娘亲一眼！

他轻轻歪头，眉头微皱，“别去找师父求情了，此次得罪的是汤卿史之子，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算了，玉儿，不要让师父为难！”

他这个时候怎么这样懂事？

“但是你放心，玉儿，二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真可笑，如非我亲身经历了一遍，差点又要相信他这诚恳的谎言！

他说会保护好我，可是后来的羞辱折磨、痛不欲生，都是他亲手灌给我的！

我再不想听他假意温柔，啰里吧嗦！起身跑向紧闭的屋门，扑向它那一刻，却化为乌有……

“爹爹！娘亲！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让我见你们一面？

为什么这记忆，都是有关这个恶人的？就连大师兄也未见！

我爱的人，忘不了的人，不是大师兄吗？

“玉儿！你怎么在这呢？”娘亲！真的是娘亲！

娘亲被我突然间扑进怀里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而佯嗔，“都多大了，还这样撒娇！”

“娘亲……娘亲……玉儿好想你和爹爹……”我抱着娘亲的力道更大，再多一会，再让我多抱一会！

“好啦！都是要议亲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成什么样子！”议亲？和大师兄的亲事吗？我抽搭着松开娘亲的脖子。

“我和你爹商量好了，知道你和圣武两情相悦，难舍难分的！圣武那孩子命苦，自小在我们跟前长大，对你什么样子，我和你爹都看在眼里，他一定会让你过得很幸福的！”圣武？疯批王？我不是和大师兄成婚的吗？

“傻孩子，还愣着做什么？高兴傻了？快去找你二师兄来，你爹有话对他说！”娘亲笑着拍了拍的我的背。

可是，我不是和大师兄成的婚吗？

难道……不，青儿绝不会骗我，她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先去找他，去找疯王，也许是他不想要我，是他拒绝了这桩婚事！

我转身想去找他，却在迷雾中失了方向，难辨东西……

“玉儿！玉儿！！”是他的声音，慌张带着急迫，我向着他的声音方向奔跑，突然脚下一空……

他一身黄袍坐在床头，目光里带着几分急切，眼底略有青黑，下颌上也带上了些许潦草，看起来颇有些沧桑。

“二哥哥，你在这里……爹爹，在找你呢……”

他眼里闪过惊慌无措，转而抓起了我的手，有些疼痛，我垂眼看过去，疼痛的来源，是木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