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乡正瘦弱的身子一抖,那人竟直呼县尉大人的名号,只怕……惹不起啊……
乡正带着两位原本强制行刑的人,向齐天二人靠过来,一是想看看是何许人也;二是也想唬他一唬。
结果却见那人身量挺拔,气宇不凡,玉扇金带,不怒而威;又见身后女子,怀抱小兔,身量纤纤,款款而立,面色不善,只怕二人身份非同一般。
“敢问您是?”那乡正被齐天强大的气场折服,弯下了身子。
“凭你也陪和我家公子说话?传你们县尉来见!”顾七挡在那乡正跟前。
纪瑶见他态度软了下来,心里琢磨,到底人靠衣服马靠鞍,若非齐天刚在马车里换下了沾染了猎户血污的衣服,只怕那乡正不会这么轻易的服软!
其实还真不是,只是这乡正久居官场,阿谀奉承的久了,自然便能从谈吐气场上分辨一二。
“大人有所不知,此去县城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只怕现在去通传县尉大人,等到了县城,县尉大人早都歇下了……再者,不过一桩小案,何必惊动县尉大人呢?”那乡正点头哈腰的。
“小案?照你刑罚,那冯氏可还有活路?人命关天,谈何小案?”有了撑腰的,纪瑶又站起来了!
“是是是,那还请大人您亲自处置!”他倒乖觉!
齐天却不愿亲自下场,只示意顾七前去处理。
顾七开口问那妇人,“你可有冤要申?”
那冯氏哭着跪在地上,“罪妇冯芝,寡居五年,五年间精心伺候婆婆,绝无不敬之心,可是……可是去年时疫、今年又收成不好,婆婆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暗示叫我去做夜度娘……甚至往家里带男人……罪妇虽然卑贱,但宁死也不愿屈服……婆婆便诬蔑我与叶秀才有染……”
那冯氏一番话,倒叫在场的人愤懑不已,“简直欺人太甚!”“那王婆子没有心啊!”“但是我确实见过叶镇平和冯芝常在一起说笑……也未必是诬蔑……”
顾七转头问那个婆婆,“她所说可是真的?”
那老太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支支吾吾的开口,“不……不全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逼迫她……我只是……而且,她与那叶镇平绝对有私情,我堵见他们二人相会好几次呢!”
那秀才叶镇平急忙立直了身体,笔直的跪在地上,“大人明鉴,我与冯芝确实是有私交,但绝未做过任何有伤风化之事……我愿用……用读书人的声誉起誓!”
纪瑶挣脱齐天的手,上前几步,站的与那几人更近一些,齐天皱了皱眉头,虽心下不愿管这腌臜事,但还是站在了纪瑶身后。
“王婆,我且问你,你儿媳冯芝,是否已为你儿子守满三年?”纪瑶记得这边的律例是,若无子嗣,守寡三年后便可再行嫁娶!
那婆子俯的更低,颤颤巍巍的答,“是……”
“我再问你,那这几年内,你儿媳可曾对你打骂不敬?”纪瑶手里摸着小兔,微微探了探身子。
“没……没有……”那婆子自知理亏,心虚的压低了声音。
“好!”纪瑶转过身,又看向另一侧的冯芝。“冯芝,若给你选择,你可愿意脱离夫家,另行嫁娶?”纪瑶知道,虽然律例规定如此,但可怜的女子仍会忌惮流言,担心被人指责失贞!
“我……若婆婆不曾为难我,逼迫我,那我不会改嫁……可是现在,我就是宁死,也绝不留他王家!”还算她有几分胆量!
“好!王婆,今日我既挑了大梁,便做个主,顾七,拿纸笔来,白纸黑字的写好了,今日,我替冯芝归还王家全部聘礼,从此后,冯芝与王家再无关系,另行婚嫁,抑或独守空闺,王家再无权干涉!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王婆、冯芝、还有乡正都要按手印,签字画押!”
纪瑶一套下来逻辑清晰,做事干净利落,倒叫乡正看傻了眼,就说他们不像寻常人,幸好刚刚没和他们来硬的……
齐天勾了勾唇,这丫头,真是爱出头啊……
签字画押完毕,纪瑶归还了王婆子当年下给冯芝的聘礼,转而又向着一直守在一侧的叶镇平说,“你若有心,便抓紧机会;你若无心,再别去扰她!”
那叶镇平见这姑娘言辞犀利,直指责自己不为冯芝的立场着想,便咬了咬牙,转身走到冯芝跟前,看愣了众人。
“冯姑娘,我们已经耽搁许久了,余生,你可愿交托给我?”他言语诚恳,倒叫冯芝惊喜落泪……
“你不嫌我?我……都听你的……”她面颊羞红,众人起哄。
纪瑶也欣慰一笑,“叶秀才,好好读书,日后考取功名,争取为冯芝挣个诰命回来!”
“小人,携未婚妻冯芝,谢过大人姑娘救命之恩!”叶镇平跪地行大礼。
齐天这才拉着心满意足的纪瑶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