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终究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小时候和表姐妹们的争风吃醋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可这是沈霖必须要面对的,如果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活下去,她就必须学会适应。
走着走着,沈霖顿住了脚步,远处小道拐角处站着一道身影,暗朱色的狐毛大氅披在身上,显得徐松念身形颀长,她身边的侍女拎着一盏琉璃灯安安静静站着。
琉璃灯暖色的光照在徐松念的脸上,给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似乎也笼上了一层暖色,浓密的睫羽被光找出来阴影投射在皮肤上,虽然光线不是很清晰,但是却好看得让人心里一怔。
沈霖走上前道:“见过太子妃。”
看着沈霖冻得有点发红的脸颊,徐松念随手把手里的小暖炉递了出去:“拿着,今天有点冷。”
暖炉外面是织金锦缎做的软套,大红的底色,却绣着两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小兔子围着吃一颗白菜,整个画面显得格外可可爱爱。
沈霖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谢太子妃。”
肩并肩往前走了十几步,沈霖忽然听到徐松念说道:“你当真以为吕夫人和刘夫人之间是为了争宠?”
“啊?”沈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吕氏是二皇子的人,太子知道这件事之后已经冷落了她一阵子,想除掉她很久了。至于刘氏,她的背景也不简单……”徐松念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太子是储君,这府里的水很深,任何想要木秀于林的举动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这段话说得莫名其妙,还没等沈霖说什么,她就继续说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手里的暖炉依旧是暖烘烘的,沈霖走回清风苑这一路上,手里都是暖暖的,似乎一直有徐松念身上的暖香缭绕在身侧。回了清风苑,沈霖才开始有些后悔,徐松念还病着,她不该要徐松念的手炉的。
盯着手炉上的小兔子,沈霖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徐松念。软软的,香香的,而且那么好看,还对人那么温柔……
沈霖回来之后就盯着那个手炉,眼神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血腥场面吓到了。
绿禾捧着热姜茶进来,小心翼翼说道:“外面有些冷,喝点姜茶驱驱寒气,免得着了风寒。”
沈霖还是没动,还是在灯下盯着那个手炉看。
绿禾忍不住有些担心,她宁愿沈霖撒娇耍赖想要躲过最讨厌的姜茶,也不想看到沈霖这样。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
绿禾把姜茶放好,正准备伸手把沈霖手里的手炉拿过来。
沈霖却重重地把手炉放在了桌上,一拍桌子道:“我想好了。”
绿禾吓得一愣。然后就听到沈霖继续说道:“去他的烂黄瓜,他现在太子之位都坐不稳,他不敢擅自动我,挖他墙角又怎么样?怕他不成?”
绿禾:……
不知道沈霖是哪条脑回路忽然就搭上了。居然以为沈霖被吓坏了,果然是她想太多了。沈霖永远都能用常人想不到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好。”绿禾一句话还没说完,迅速抓住准备逃跑的沈霖,沉声道,“姜茶一定要喝,不准跑。”
沈霖逃跑未遂,被拽回了桌边,如临大敌般盯着眼前的姜茶,小声说道:“你知道吗?再没有比它更难喝的东西了,虽然加了红糖,但是简直是有辱红糖的名声……”
可是看着绿禾那张格外认真严肃的脸,沈霖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绿禾的神情告诉她——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演都没用,逃不掉的就是逃不掉。
端起姜茶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沈霖颇有些壮士断腕的豪迈,然后朝着绿禾伸手,眨了眨眼睛道:“绿禾姐姐,我今天这么乖,是不是要奖励一颗糖?”
最后沈霖也没要到糖,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把玩着手里的暖炉。织金锦缎套子上的小兔子绣得栩栩如生,沈霖眨了眨眼睛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徐松念看上去清冷优雅,该不会喜欢的是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吧?
又在床上打了个滚,沈霖摸着手炉上的小兔子想,徐松念喜欢小兔子是很可爱,可是浪费一碟子御厨做的桃酥还是很让人意难平!看上去就那么好吃的桃酥,她居然一口都没尝,最后全都浪费了!
徐松念回到赋华苑的时候,手心已然是一片冰冷,没有内力护体的情况下,倒春寒都觉得格外冷。
徐松念捧着姜茶喝下去,缓缓道:“慕离,你倒是没问我为什么要去找沈霖。”
慕离端着托盘的手顿了一下,垂眸道:“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我不该问。”
姜茶带来的热度暖透了身子,徐松念又想起沈霖在明月阁被吓得半张小脸都缩到大氅的毛毛里的样子,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
沈霖就是软软糯糯的小糯米团子,有点心机却没什么坏心思。无论何时看过去,那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徐松念想起小时候养在后院里的那只小兔子,摸上去软软柔柔的,毛绒绒的脆弱软糯一点都不像是能保护自己的样子。
那是在宠爱中长大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不染尘埃。
按理来说她不该管沈霖的事情,甚至可以利用沈霖一把,但是看到沈霖被吕氏的叫声吓得一颤的时候,徐松念的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沈霖身上太干净,她总是能透过沈霖看到自己,若是没有十几年前的事情,她也能像沈霖这样长大……
那双澄澈的眼睛总让徐松念不想去破坏,忍不住想要提醒沈霖两句。
徐松念希望沈霖能听懂她的话,不要离封彧太近,封彧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喝掉了碗底剩下的姜茶,辣的味道有些刺鼻,徐松念眉宇间皱了皱,她没有资格评价封彧,因为她和封彧一样,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