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爷说了。要在更高的高度才能看清楚算学的伟大。前三院说了。我们再来说说医学院和工学院。工学院就不用说了,完全就是算学的附庸产物。虽然工学院技术一流,但工学的整个低层逻辑全是算学。离开了算学,世人连房子都盖不好。更别说那些更加繁琐的机关术了。就是工学院院长在此。他也不敢反驳。最后就是医学院。医学院表面上看上去和算学毫无关系。但实际上离开了算学,连问诊都难做到。没有算学,便不知天时,不知天时如何问诊?没有算学,便不识度量。没有度量,如何抓药?这天下万般学问。有哪样离得开算学。”
“这人世间所有的已知学问,大多数都是后天人为创造出来的。既然是人为的,那么随着人类的消亡,那么这些学问将一文不值,甚至烟消云散。但算学他不是人类创造的学问,它是这个宇宙亘古以来就存在的学问,人类只是发现了他,并非是人类创造的。在这方宇宙中,无论是在那星空深处,还是在过去未来。算学始终在那里亘古不变。”
一番话下来听的众人是振聋发聩,头皮发麻。在这个还是以农耕为主的世道里,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高度去理解算学。也从来没有人对算学做过这样的总结。算学在这个时代,除了工匠和商人,几乎是没什么人重视。
“师叔之言,学生闻所未闻,学生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照师叔你的说法,其他五院的学识都不如算学,那么为何算学在当今天下无人看重呢?且不说文史法三院的师兄弟们,学成后出仕易如反掌,就说工医两院也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就算不入朝为官,在民间也是大有作为。可偏偏我们算学院,出山后除了经商,算账,也就在钦天监某个差事。算学要是当真为众学之首,就不该是如此局面啊。”齐同鸣起身反驳道。他对方诺说的是半信半疑,不但他如此想,很多学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看到其他学院的同学一个个混的风生水起,他们算学院的实在是没底气。这也难怪,毕竟任何时代的人都是以出将入相为荣的。能学的一身学问,行走于八国庙堂之上,也是这天下读书人的共识。
“那是因为你们现在的算学院教的只是术。在术的层面上,算学只是被你们当成了一种简单的计算工具去使用。而没有去参透算学的本质,也没有发现算学的低层逻辑。算学博大精深,非人力所能窥知。我们只能一点点的去探索算学中的种种奥妙。至于你说的算学除了经商算账就没什么太大作用了。那是因为你们算学院不懂算学。所以今天小爷来了。小爷来的目的就是让你们重新认识算学。”方诺此刻看向齐同鸣,“你貌似对入仕很看重嘛。不过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毕竟算学在八国中没有哪个国家真正的重视他们,所以你们的仕途不顺,看着其他五院的学子们纷纷入仕为官,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可是在小爷我看来,算学不但在日常民生上有大作用,在治国上也是离不开的。一个真正懂得用算学知识去治国的官员,远远强过其他官员。数据治国的概念恐怕你们是没听过吧?”
齐同鸣和众学子一听大喜连忙问道:“敢问师叔,何谓数据治国?”
方诺微微一笑“数据治国就是把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数据化。从人口,到土地,到税赋,到疆域。一切都数据化。假如你要治理一个县,逐年统计好各种数据,然后相互对比,你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此县人口上的增减,土地的变化,税赋的多少,再根据数据的变化去调查其发生的原因,岂不是对这个县的情况一目了然。小到一个县,大到一个国家,都应该有详细的数据报表,只要每年把全国各地的种种数据都细致化的呈现出来,那么不管是哪国的君王,只要一看报表,就能看出哪里哪里出了问题,是某地的粮食减产了,还是某地的人口增加了。要是减产的太严重,就要找原因了。而且君王可以根据下面呈上来的报表。来对每个州县做细致的调整。这些东西统统离不开算学。”
这下连孟引和老干部们都坐不住了。没想到算学还能这样玩。这样一来。他们算学院的学子在八国的地位就能得到明显的提高,只要证明数据治国有用的话。
下面的学子也都是聪明之人。都是学算学的,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当时顶尖的脑袋,一下就明白了方诺所说的东西。一个个都兴奋起来,都说这小师叔是天纵之才,没想到一来就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也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只听方诺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我们现在算学院虽然在大恒王朝一枝独秀,但还远远不够。算学不但能治理国家,还能度量山脉之高,能测量江湖之长。能计算雷电之速,还能称量大地之重。可你们现在却只把算学当成一门算账的工具。实在是暴殄天物。身怀重宝而不自知,坐拥宝山而不自明。何等的可笑,何等的可悲啊。”
一门在世人眼里都不重视的学问,在此时此刻已然发生了改变。方诺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让算学院的众人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孟引知道自己算学院的机缘要来了。让方诺来讲学不就是如此吗?他赶紧说道:“师弟,还请教我等算学精义。”说我对着方诺抱拳一礼。
方诺还了孟引一礼:“师兄莫急。”说着便拿起讲台上的毛笔说道:“说到算学,就要从最基本的算学工具开始说起,当今天下,所有人都是以算筹来做计算。书写数字也是以文字为主。这些方式虽然天下皆知,但在我看来,却是大大的阻碍了算学的发展。因此,我把数字的书写做了下小小的改变。”
说完便在后面的白布上用阿拉伯数字写出了一到九。然后又写出了加减乘除四个运算符号。
“这便是我改良的数字写法,分别对应了一到九,后面的这四个符号,代表着加减乘除。”接着方诺又向众人说明这些阿拉伯数字怎么应用,怎么组合,怎么结合使用加减符号来进行计算,结合这世上已经出现的九九歌。怎么用竖式来做乘法和除法。
台下所有人都是凝神静气,死死的盯着黑板上的白布,耳朵都竖的老高,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这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计算方法和数字形式,让他们大开眼界。在座众人都是算学高手,方诺只要稍微一讲解,就能明白其中奥妙所在。有的学子也学着方诺所教的内容,试用竖式做乘除法。得到的结果和自己曾经算过的一般无二。但在速度上却远远胜过以往用算筹计算的速度。
接着方诺又讲解了什么叫负数,什么叫小数,什么叫分数。什么是百分比,什么是倍约数等等基本的数学概念。听的下面的人是如痴如醉。这些在地球上一个小学生都能掌握的数学知识,在这时代初次亮相。足以惊叹世人。
方诺一边给众人做细致的讲解,一边不时好要解答学子们各种提问。等说完这些基本的概念后,那张白布上已经被写的满满当当。
但此刻却还没结束,方诺在讲台上拿着笔说道:“小爷我个人理解的算学知识基本已经讲给你们听了,至于你们能领悟多少,那就看你们的悟性了。下面我们来解决你们孟院长一直心心念念的圆周率。”
孟引像触电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等圆周率已经等了很久了。都快成执念了。方诺转过头来对着孟引说道:“赶紧把这布换了。”
孟引也不废话,立马安排了几个学子,把那块写满了公式的白布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换了一块新的白布上去。换下来布吹干墨迹后。被孟引当宝贝一样的抱在怀里。
方诺见他这个样子,心想这玩意估计又要被他们当成算学院的宝贝了。他也懒得去管这些,继续在新换好的白布上,用刘徽的割圆术的方法,教孟引怎么计算圆周率。方诺一边画图,一边详细的讲解。
“用割圆术,分割的越细。得到的多边形的总面积就越接近圆的面积,求出的圆周率就越精确。圆周率这东西就目前看来,是算不尽的,方法就是如此,只要任何人愿意,就能一直算下去。师兄。你以后有空就慢慢算。”割圆术的原理都告诉众人后,方诺最后总结道。
“原来如此,此法甚妙。为兄以后有事干了。多谢师弟了。”孟引欣喜异常,这么多年了,终于从方诺那里把圆周率的求法给搞来了。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
方诺微微一笑,对着孟引摆了摆手,又对下面的学子说道:“刚才说了那么多,都只是算学计算上面的改进。下面,我们进入到实际应用中去,我们就来看看数据是怎么治国的。”
说着就在白布上画了一个坐标说道:“这叫坐标,下面的横线可以代表年份。”然后在横坐标上标注了十年的年份间隔。“竖线可以代表任何东西,比如人口,比如税赋。”接着又在纵坐标上标注了几个间隔。顿了顿后,又写了人口几个字。
“这是一个代表人口变化的图表,我们以每十年为单位,做一个统计。假设第一年某地的人口数量是十万人,”说着便在相应的坐标处标出十万的位置。
“十年后此地的人口统计后变成了十二万人,二十年后变成了十五万人。三十年后变成了三十万人。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很清楚的发现问题了,最后的十年人口变化不正常。不管是突然的暴增还是骤降。都说明此地出现了异常而导致人口的集聚变化,只要当权者不傻。就应该去调查清楚变化的原因。这种图表可以应用在任何领域,就能看清楚一个国家的增长衰败。而做相应的调整。这在算学里,叫做统计学。我在此只是抛砖引玉。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你们只要加以研究,就能得出很多种用法。如果一个国家,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数据都逐年的记录在案。很多情况将会一目了然。然后就可以根据数据来分析其中的利弊。”接着方诺又画了几张图表,其中有税赋的,有粮产的,并一一加以说明其中的要害。
“试问各位。当君主能每时每刻都详细的掌握每地的人口和赋税数据,下面的官员就算要隐瞒一些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当然了,至于下面的官员会不会数据造假,那就不在此刻的讨论范围之内了。那属于吏治问题,和算学无关。所以算学在治国上有大用的。数据可以记录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就看诸君以后如何利用了。”说到此处,方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他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算学院的讲学,此刻其实已经算是过关了。但这还远远不够,方诺看了看放在讲台上的算盘,决定再给算学院加把猛料,是时候把这个大杀器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