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之一下刀去,挑断了束缚着韩擒虎身手的牛皮绳。
张庆之把韩擒虎扶到椅子上坐着,满脸堆着笑容,击掌三下。
从屋外走进一个又黑又壮的人,双手捧着一只大大的洗澡盆,装了大半盆热水,水面烟气袅袅,散发着草木清香。
接着又有一个高瘦的汉子走进来,一只手就托起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香味扑鼻。
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壶好酒。
“韩兄弟,是先吃饭呢,还是先泡澡?”张庆之在韩擒虎面前弯腰垂手,殷勤侍候着。
“杀头之前还有这样的待遇?”韩擒虎看着这位先倨后恭不可理喻的张公子,愕然不解问道。
“韩兄弟别介意啊,受人之托,要为珍珠姐姐把把关呢,身不由已,做过火了,韩兄弟要打要骂,小弟都束手受着。”张庆之弯着脸腆着脸,一面委屈苦相。
张庆之办事花样百出手段狠辣,韩擒虎已算领教过了,当下对他掏心掏肺的诚恳模样更是戒惧怨恨,只好闭上眼,充耳不闻。如果当下不是手脚麻软无力,必定要与姓张的拼个鱼死网破。
“韩姐夫!打今儿起,我就是你小舅子,行不?咱先吃口热乎饭?”张庆之看着韩擒虎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地叫唤道,“想知道我是受谁托付行事吗?”
韩擒虎依然闭目不动,但嘴角终于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全落在张庆之眼里了。
“是那位身材有点特别的杨兄弟。”张庆之自讨没趣,自言自语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到韩擒虎耳朵里,却是拨云见日。怪不得在杨家门外徘徊的那段时间,受尽了身材瘦弱与杨家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杨艾儿的白眼,被当贼一样防着。呵呵,这小子心中打着千千结呢,天底下做小舅子的心思都一样,理解,理解!
张庆之可没想到这一层,他本意是暗指那位总是高人一头的杨大个子。
韩擒虎张开一丝眼缝,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先泡澡?还是先吃饭?”张庆之笑眯眯问道。
——————————
白茶园里,那只大猫这些天来难得跟杨珍珠和平相处,成天在三步之外五步之内,或坐或站,睁着大眼安静地看着杨珍珠。
老太太一阵阵地伤感。不知名的陌生人无缘无故送一只猫儿上门,老太太就心里澄沏明白,老六还活着。但潘太师的书信中,明明说着老六搬救兵来而复去,为救父兄弟率先冲围陷阵而死,所使的大铁枪和头盔也一并送回天波府里。那么这事就不简单了。
纵使见过大风浪的老太太,也不敢向别人透露半点,那一份忐忑煎熬只能独自压在心底。
看着珍珠像只熟透的大桃子在小小的白茶园里,虚度一日又一日,春来秋去。特别是见到珍珠搂着来白茶园里玩耍的小囡囡亲了又亲还不舍撒手的样子,老太太愧疚又添几分。
近来,不是没有为珍珠找个好人家的想法,但还是做娘的那点小心思在作祟,总在希冀老六能忽然就回到家里来。
已近两年了,老六再也没有任何消息递入府中,做娘的心里,开始渐渐慌张起来。
韩擒虎上门求亲的消息,老太太没有刻意隐瞒。老六如果真是活着,真是在大梁城里,或者周边随便那个角落里,一定会知道杨珍珠要嫁人的消息,可是两个月过去了,老六还没出现,老太太的心终于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