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不一般,还请贝勒爷尝尝吧,奴才没旁的意思,就是见这天儿冷,贝勒爷又淋了雪只怕难挨。”
二人两手一接,那小手滑溜溜的感觉可不对,茶盏便更不对了,于欢目光聚凝,再看眼前这小奴才。
嘿!哪儿是什么公公,帽檐子下头分明是个小丫头的白皙面庞。
小丫头一脸的急切,又是跟他挤眼又是拧眉的,于欢心中有数,只管顺势收下,一揭碗盖,里头赫然是一团子纸。
如此见于公公收了那茶盏,小丫头这般哈着腰连连谢,收了于公公的好出去,紧忙又提着大铜壶走了。
于欢四下瞧瞧,见没人,且赶紧的将那茶盏给自家爷呈了过去,富灵阿原还不耐呢,不知道于欢怎么将这茶盏收下了,然没感到触手温热,便知茶盏大有蹊跷,拿出纸团细细一瞧,景顾勒当即拳头紧握,忙带人去追了那小丫头去。
一张被揉得发毛的纸上只一行娟秀小字:“爱新觉罗弘昐窝藏倭寇,意欲通敌卖国。”
也不知那小丫头怎么跑得那样快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不见人影了,幸而今儿下雪,这处又没什么人,地上的脚印便也鲜明着,一路循着脚印过去,竟是到了女眷厢房的后头。
富灵阿有些犹豫,只怕冲撞了谁,可偏这信儿又要紧,富灵阿一跺脚便也不再犹豫,叫于欢远远的望风,直接叩了门去。
这开门的正是钮祜禄明月身边儿的唐嬷嬷,见六阿哥来虽意外却没惊讶,犹豫片刻四下观望,只管侧身请了六阿哥进来。
“二皇嫂?”
只一进门,富灵阿心头便是一惊,他千想万想的,却是没想到钮祜禄明月是卖了二阿哥的人,此人先前不是还伙同二阿哥害他亲嫂子吗?这会子怎么、、、、、
莫不是二阿哥夫妻俩引他过来又是算计呢!
富灵阿当即心头一紧,只恨自个儿贸然前来,身边儿连个能打的都没有,只得暗暗握住了藏在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着。
似看出富灵阿的警惕了,钮祜禄明月只得赶紧的先跟人说了自个儿的处境去,以打消富灵阿的疑虑。
“、、、、、、妾身是对不起五弟妹,可妾身也是被二阿哥哄骗了的,不求得您的谅,只求这会子您信妾身一言,二阿哥前几日收了两个丫头,行为举止皆不似大清的姑娘家,倒像是东瀛人。”
“偏那日和那之前也没人往府上送人,自前两个月起,膳房采办出入也不对劲儿了,若按着每日餐食算,怕是府上少说也得多了二十来个。”
“这话妾室是断不敢扯谎的,您尽管派人查着,妾身尽可行方便,妾身如此告发二阿哥不为旁的,只是恨透了二阿哥的作贱,也是不愿将命搭进去了。”
“说来咱们叔嫂两个也是见过几面的,那时候妾身可断不是这样的憔悴,您稍打听打听妾身在府上过得什么日子,便也知道妾身为何会做出如此行径了。”
钮祜禄明月说得不差,富灵阿确实是见过她好几面的,虽也未曾说过话,可他知道以前钮祜禄明月可比眼下光彩照人的多,眼下再瞧,却像是老了十岁了,可见真真是没少吃苦的。
偏她又欲哭不哭的,弄得富灵阿心头怪不落忍,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信了几分去。
“此事爷知道了,若二嫂您所言非虚,爷定然在皇阿玛跟前儿替您和您的娘家美言几句,虽眼下不好说你娘家参与了几分,不过想来看在二嫂您这样大义的份儿上,皇阿玛也能手软些,至少都能留着命去。”
富灵阿没敢跟人保证的太好,然只是留着她们条命便叫钮祜禄明月十分满足了,也是这会子了,才露出几分久违的轻松和笑意,还直言肯做了细作继续打探消息,动手时里应外合也是可以的。
富灵阿点头应下,不过想着二阿哥府上若是暗藏有人,定然防备颇深,叫人姑娘家家的深入去查也是危险,更易暴露,便只管嘱咐钮祜禄明月先好好护着自个儿才是,到底这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富灵阿朝钮祜禄明月拜了拜,扭身便出了房门带着于欢迅速离去,而坚强到现在的钮祜禄明月却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她并非对二阿哥愧疚,而是受不得富灵阿这样关切。
“嬷嬷,你听见了吗?连对咱们防备甚重的六阿哥都能这样关切我,叫我先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先保全了自个儿,可二阿哥怎么就忍心这样作贱我,家里怎么就忍心不给我做主呢?”
唐嬷嬷闻言也是忍不住掉泪,抱着自家姑奶奶好一会子叹,“您莫想了、您莫想了,眼下六阿哥管了这事儿,咱们便等着二阿哥伏法了,咱们便能过了安稳日子了、、、、、”
钮祜禄明月失态了一会子便收了泪去,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呢,一会儿怀亲王下葬才下葬,她们这些女眷还得为人各诵一段子经,拘着身份,倒是不好叫人觉得她为怀亲王落泪了。
那头儿富灵阿也着急着呢,这天大的消息压在心底儿着实难受,恨不得这便插翅回宫给皇阿玛和哥哥报信儿去,然眼下到底不成,他还得扮演一个为哥哥难过的好弟弟呢。
正好这会子该下葬了,奴才们正要抬了那棺材去,富灵阿灵机一闪,且掐了把自个儿的大腿,硬挤出一串子泪挂在脸上,踉跄着跑到他哥的棺材前,只哽咽着喊了声儿哥哥,便只管身子一软眼睛一闭倒下去。
六贝勒一时收不住悲痛竟昏过去了!
“快来人啊!太医!太医!自我们家爷知道怀亲王不幸后,便日日流泪,回来着一路竟都没怎么合眼了、、、、、、”
于欢可是自小伺候富灵阿到大的,主仆俩怎能没点儿默契,只见主子这头儿一开始演戏了,他便也即刻进入了状态,这会子只管抱着自家主子哭喊,十足忠心护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