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现在住的宫殿，算是王宫中最好的一间。

唯一的缺点是位置比较偏僻，后面还有一条流向王宫外的小溪，平时无人踏足。

沈白汐最喜欢的也是这条小溪，人鱼本来就亲近流水。

走出宫殿之后，她走到小溪旁边坐下，挽起裙摆，把两条本不该存在的腿浸入清凉的溪水中。

任凭水中的小鱼亲昵地啄吻着光洁的小腿和足面。

她拥有的虽然是人类的躯体，但气息还是人鱼独有的纯净。

小溪中的鱼儿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越聚越多，亲昵地围绕在她身边。

沈白汐用一只手撑着脸颊，望向头顶。

今晚天气很好，皓月当空，星月交织而成的光，像一层霜华披在身上，嫣红的唇仿佛染上露水的玫瑰，无论谁看见了，都会想要亲吻。

水中的倒影也像笼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沈白汐没有忘记女巫的诅咒，她还得想办法弄死伯纳德，不然就要悲惨地变成泡沫了。

如果要杀其他人，沈白汐会有心理负担。

但是对伯纳德动手，她没有任何负担。

当初他遭遇海难，一条命本来就是原主救的，现在再折在她手里，顶多算物归原主。

就是不知道，这个变泡沫有没有期限。

“汐汐，距离一年之期还剩下十一个月，他根本不爱你！”

一道温柔清甜的女声忽然随着夜风传到沈白汐耳朵里，直接解答了她的疑惑。

她愕然地看向声音出处，一条柔美的人鱼从小溪中游出来，金色的尾巴闪闪发光，脸上却交织着浓厚的担忧和悲伤。

四……姐姐？

有原主的记忆加持，沈白汐一下子认出了来人。

在海底，她还有五个人鱼姐姐，因为从小失去母亲，所有的姐姐对她都格外爱护，把她当成母亲留下的珍贵宝物。

可是，她却因为爱上人类王子，抛弃了海底，也抛弃了所有亲人。

沈白汐不能理解。

姐姐一脸忧色，慢慢游动到沈白汐身边，纤细的手臂从水中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汐汐，祖母和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哪怕只是拥有一段记忆，沈白汐也能感受到那份沉重又温暖的爱。

原主真的有一些很好很好的家人。

慈爱的祖母、沉默却可靠的父亲、还有五个温柔爱护着她的姐姐。

哪怕原主抛弃她们，却依然挂念担心着她。

她忍不住俯身拥抱自己的姐姐。

尽管姐姐从水中来，怀抱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你为什么这么执拗呢？”四姐姐眼含着泪水，忧虑地望着沈白汐，“为什么一定要追寻虚无缥缈的爱，我们曾经在海底多么快乐……”

沈白汐想说，如果她来得再早一点儿，绝对不会和女巫做这笔赔大本的交易，但是她来得太晚了，想反悔都来不及。

现在只能老老实实聆听姐姐的教诲。

“人类都是喜新厌旧的，何况是王子，他见过那么多美丽的少女，怎么会爱上一条人鱼？”

“我可怜的汐汐，到时候你要怎么做？你会赔上自己珍贵的生命，变成泡沫消散在海面上……”

姐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人间清醒。

沈白汐灰头土脸地挨训，连连点头。

最后，姐姐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拿着。”温柔的姐姐眼里流露出一丝狠色，“如果他不爱你，就用匕首刺穿他的心脏，用他的血洗刷诅咒，我们等你回来！”

说完，姐姐转身，金色的鱼尾在水中轻轻游动，转眼间消失在水流中。

沈白汐坐在原地，手握着匕首发呆。

“汐汐。”

背后，忽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沈白汐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月光底下，黑衣黑发的巫师缓缓朝她走来，精致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但是沈白汐知道，这回事情大条了。

万万没想到，诺尔会提前熬好魔药，正好走出来听见了姐姐的话。

她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