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昏睡过去。

睡梦中，他回到了千里之外的苗疆，回到七岁那年。

阿婆从一个黑陶罐子，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小肉球，种在他的肚脐眼上。

“阿婆，这是什么？”

“这是蛊神，天下万毒之首，有他在身，世间万物皆可为蛊……”

金生的指尖，戳着这颗硬硬的小肉疙瘩，好丑啊。

不过，真这么神奇吗？

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他的兴奋全都写在脸上。

阿婆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传你蛊神，不是让你胡作非为，是要你惩恶扬善、多行善事。”

他嘟囔着嘴：“阿婆，蛊毒不是至阴至邪的东西吗？还能做善事？”

阿婆的脸皱成一朵菊花，指着墙根下的镰刀：“刀能杀人，亦能救人，就看你如何使用了……不过，蛊毒终究是毒，一旦使用，必有反噬……”

金生出神地望着肚子，金疙瘩突然动了动，变成一条小金虫，钻进他的肚脐眼里。

他一激灵，猛地惊醒过来。

望着天花板，金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的喘息，陈洁和张超早已不知所踪。

他一咕噜爬起身，活动活动四肢。

奇怪，挨了这么多拳，身上怎么一点也不疼？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除了干涸的血痕，皮肤白白净净，没有半点淤青和伤痕。

肺部的刺痛也消失了，他无比畅快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怎么会这样……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掀开上衣，看向肚脐眼。

丑陋的金疙瘩不见了，只有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他想起刚才的梦，前半段不是梦，是他小时候的经历。

难道，蛊神真的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他闭上眼睛，试着跟身体里对话：“蛊神？”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蹿进他的脑海：“找我何事？”

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没想到啊没想到，蛊神真的存在！

“我想跟你学下蛊。”他毫不客气地开口。

他跟肉疙瘩相处十余年，可以说相当熟了，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吧。

“等着……”

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潮水般涌进脑海，全是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毒虫、毒草、有毒的矿石。

炼蛊的方法、用途、副作用。

还有一些医学和祝由科的知识……

金生惊诧不已，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

还没来得及高兴，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由远及近。

一只拇指大的马蜂，从窗口慢慢悠悠飞进来，悬停在他眼前。

这种马蜂在乡下很常见，毒性特别强，被它的尾针蛰到，轻则红肿、瘙痒，重则全身痉挛、呼吸衰竭。

金生盯着马蜂黄黑相交纹路，心里咯噔一下。

他屏住呼吸，脚底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去。

马蜂黑亮的小眼珠子死死盯着他，马上也向左侧平移。

金生立即掉头，往右侧迈了两步。

嗡嗡声紧随而至，似乎跟金生杠上了。

“淦！”金生低声骂了一句。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他的余光瞄到桌上的杂志，沉住气，一把抓住书角，他手臂一扬，正打算驱赶马蜂，一阵刺痛从后脖子传来。

“啊……”他低吼一声，手掌一拍，打爆了马蜂的肚子。

掌心黏黏糊糊的，他顾不上恶心，快步跑到洗手间，反手拔掉刺针，取下喷头对着后颈一顿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