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荒王真神降临的那一刻,何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本应该是这样一般,就像唱戏,大轴总是最后登场。
何理看着荒王,其貌不扬,身量不高,不魁梧强壮,若不是他散发着足以震裂空间的荒神力,就像人群中最普通的一个。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荒王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问何理,做一件事需要做的理由,每个人都一样,神也不例外。
荒王继续说道:“你只是夏裴束的人性,一切因果本应夏裴束承担,但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敢直面上个纪元赋予他的责任,选择了自我消亡,把你推了出来,你本该有更好的人生,而非在战场上搏杀,到现在面对本王。”
何理安静的听着,在荒王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哈哈大笑起来,他拄着血色大刀,笑的弯了腰,还不住的咳嗽,口中喷出鲜血,刚才大战伤及内脏,还未修复完好。
“什么理由?我哪里有什么理由!”
何理讥笑着回道:“什么修行,什么天神,什么蛮古炎族,什么御灵遗族,什么两族大战,对我来说狗屁都不是。”
何理收敛笑容,擦去嘴唇和下巴上的血,不慌不忙的说道:“荒王,你不必攻心,更不必讥讽,我的意志如金如铁,万难更改。”
随即,
何理笑着反问道:“那你和神王毁灭了蛮古纪元,又共同建立了新神纪元,在这新神纪元中,你们又厮杀了千百万年,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在那张神座上枯坐,建立神域和荒域,又让族人们厮杀,你们是害怕吧?”
何理面露嘲讽,冷笑道:“普通人做了亏心事,一辈子都心有戚戚,谨小慎微的活着,生怕遭了报应,
神,又有什么不同的呢?”
“神王害怕族人其异心,神王殿下压着见神山,神见神山,神性当先,神性始终压制着人性,见神山塌了,神也就有了情感,不再是受摆布的木偶,
荒王你呢?你神宫中刻画着荒族祭文,又有八面战旗,你狠辣到直接抹除了族人的三性,只修体魄神力。”
“战场上的神主千百万年都看不到见神山,人性逐渐萌发,修为大进,神王就急着清除异己,斯安如此,禺强也是如此,夏枯铎藏拙百万年,也逃不脱流放时间长河的下场,
息鸣老狗起了异心,你便顺水推舟,纵容他唤醒炎历,引出我,引出夏枯铎,利用夏枯铎想要保护我的心理,让他与蛮古真神们厮杀,剪除夏枯铎这个能够对你们两个产生威胁的变数。”
“呵呵 真是好算计,好谋划,我一步步走来,看似顺风顺水,谋划得当,其实全是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
荒王静静的听完何理所说,他看向何理的眼神变了,赞赏的看着何理,不禁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据本王所知,你虽聪慧,极具天赋,但并不擅谋略。”
何理自嘲一笑,呢喃自语道:“我知道的时候,夏枯铎已经离开了,这跟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瞬间,
他思绪万千,想到了许多人,他们就像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但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何理感到无比的孤独,此刻,他才真正的明白,成为一个家的顶梁柱,实在太累了,家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他不敢倒下,不敢动摇,甚至不敢喊累,承担着所有的压力与责任。
如果自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在地球上,几十年以后,自己垂垂老矣,半躺在一棵老榕树下,喝的半醉,老眼浑浊,身体佝偻,回首经年,化作一声声叹息飘散在秋风中,偶尔会向儿孙们讲起自己的故事,他们也许不喜欢听,也许听了几十遍仍会忍耐着性子听下去。
或许,他们早已离家,自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自己的老妻会是怀夕吗?应该是不可能了。
何理收回思绪,抬眼看着荒王,抬手拍拍胸膛,灿然一笑,道:“我的伤好了。”
荒王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你这小子,原来你与本王对话,是为了拖延时间,给自己疗伤。”
何理双手紧握血色大刀,做好了厮杀的准备,“不然呢?我与你有什么可聊的?我可没有与敌人交心畅聊的习惯,站在这里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结局已经注定,说那些没用的都东西做什么?”
“你说的很对,做事都要有理由,有目的,我也一样,比如,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就是为了调动金钟金鼎而争取时间。”
何理话音落下,一口金钟从他身后腾空而起,直直上空,顷刻间,化作万丈,笼罩着整个战场,硕大无比的金钟,将八座骨门,八面战旗都笼罩在其中。
下方一尊金鼎铺满了整个战场,金钟与金鼎将这方独立的空间,将这方战场笼罩在内。
这一刻,战场化作了金色,净化了骨门和战旗逸散的黑色荒神力,无论先前是怎样的磅礴的荒神力,现在都无法撼动金钟与金鼎,钟鼎上的古老篆文流转着金色神晕,像是一条条金色大蟒在游动。
荒王沉默的看着何理,脸色阴沉了下来,随意抬手攥拳,朝身前虚空送出一拳,这一拳很轻,但在他一拳落定之后,巨大如渊的黑色荒神力迸发而出,形成了一面黑色幕布,上下冲击着金钟与金鼎。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