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切皮炒吧？以往都是切丝，今天我们换一换”

奶奶的话题转的极为自然，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客厅有人说话。

乔一然微微一愣，而后笑着点点头：“好。”

而客厅里的人，在没听到有人接话后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乔一然不确定，妈妈的火气是发到这里就停止了，还是在积攒后劲。

所以在厨房忙活的一段时间里，乔一然的内心也在忙活，忙着揣测各种可能性，也忙着琢磨各种应对措施。

但其实她也该想到，无论做了多充足的心理准备，都抵不过亲人的言语中伤。

晚饭已经备好了，爸爸今天回来的晚，不用等他吃饭。

乔一然刚把三副碗筷摆放好，妈妈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餐桌方向走来，离桌子还有两步的时候，眼睛剜了一眼桌子上的饼干。

“不是很好吃吗？怎么还留着？是不舍得吃还是故意留下来放在显眼的地方生怕别人看不见？”

乔一然伤神：“妈，这是人家的好意”

“是，能不是好意吗，对你多好啊，就差收你当闺女了”

“……”

“外面的人到底是给了你多大的好处？在外上了几年学不知道哪个才是家了，我供你们上了几年学怎么就培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动不动的就提别人的好”

“哎呀这说的什么话，同学之间关系好挺正常的，就冲人家对我们然然这么多次的照顾，我看呀，这位同学一家子都是相当热情善良的，再说了过不了多久就该上大学了，孩子们指不定还会在同一所学校，新环境有关系好的朋友互相照应着挺好的”，奶奶适时插话道。

“哼…”，妈妈斥鼻轻哼一声不再搭话。

经这一出，乔一然也没了胃口，随便盛了一勺粥两口喝完就起身去厨房把自己的碗刷了。

从厨房出来便直接回了卧室。

卧室里，郁闷的半趴在床边，手里摆弄着手机，耳朵里还能清晰的听到客厅里妈妈和奶奶的对话。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惯的，说甩脸子就甩脸子”

“哎呀少说两句吧”

“怎么了我又说不得了？行，都是我的问题，你们是一家人，就我一个是外人，感情我嫁到你们家这二十年到现在连说一句话的份都没有”

“你看你，这又说到哪里去了？什么叫你是外人？你可是这两个孩子的亲妈，这个家怎么也不能缺了你”

“我看未必，名义上我是他们亲妈，但人家未必当我是亲妈，在人家心里，指不定外面都有亲妈了”

“这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我看一点也不离谱，三天两头的往市区跑，去同学家比来自己家都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那个才是她的家，在家里每天丧着一张脸，我看每次只要出去她都开心的不得了，唉！外面有对她好的人呗，我们这个家哪还容得下她。”

“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也答应了晟晟要有所改变，怎么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是啊，我是改变了啊，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我一个当妈的，都放低姿态主动去缓和关系了，你看人家领情吗？”

“你这才哪跟哪呀，再说了，这么多年的隔阂哪能几天就消除干净”

“那她还想我们怎么样？她还想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合她的意？低声下气跟她道歉？养条狗也就摸摸头的事，甚至每天还会巴巴的给我摇尾巴，这倒好，自己的亲闺女养了十几二十年也养不熟”

“够了！”，奶奶“啪”的一声把筷子按在碗上：“发牢骚也要有个度，她好歹是你亲闺女！你有气可以发，有什么不满可以跟孩子沟通，但是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特别是你是她的亲妈！然然为什么这样你是当真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是两个孩子的直系监护人，你有自己的主意，不管你对谁好这我都无权干涉，你可以偏心晟晟，那我也可以疼爱然然，我不指望你把对晟晟的关心分给然然，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不仅不爱她还要伤害她！”

大概是奶奶突然的疾言厉色把妈妈震慑住了，外面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在乔一然的记忆里，奶奶是从来没有发过火的，她想象不出来奶奶满脸怒气的样子。

所以不仅是妈妈，连她都有片刻的震惊。

除此之外，愈翻愈勇的是内心无尽的感动，奶奶以往都是和事佬为主，能安抚一刻是一刻，但现在竟然会为了她丢掉一贯的平和作风。

外面客厅里已经两三分钟没有了声音，乔一然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试图靠近门边听出些什么，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奶奶的脚步声响起，愈发清晰，再接着就听到了奶奶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看来奶奶也回了卧室，这下客厅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乔一然回到床边坐下，眉头紧锁，这回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