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大门一关,田豫的酒马上就醒了。
“刚才那个幽州馆主,你们认识?”一双看穿内心的眼睛,扫过韩龙四人。
“认识。一起来的洛阳,到马市才分开。”韩龙老实回答。
“看得出来,你俩挺熟。”田豫笑呵呵地说。
宋彦霖、赵鹏、柳峰一听乐了。田豫刚才醉得似乎神智不清,没想到夏侯春那个细微的动作也没逃过他的法眼。
“她说,轲比德住在逍遥院。”
“附义王的弟弟?”田豫听韩龙讲过,桓京遇害时,轲比能和轲比德就在幽州城。
“对。就是他在背后拱火,让朝廷拿下大人的刺史一职。”韩龙一口咬定。
“不,应该不是他。他分身无术。”田豫却摇头。
“砰,砰砰。”传来敲门声。
不一会儿,赵鹏引着一位男子进来。那人低着头,一顶皮帽压得很低,半遮着脸。
走到田豫跟前,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副奇异相貌。眼睛沉静似深潭,嘴唇饱满红润如同二八佳人一般,但额头却暴露年龄,似乎岁数不小。
“我叫拓跋力微,是我告状,拿下了大人的刺史一职。”那人向田豫深施一礼。
拓跋力微是谁?难道是檀香说过的拓跋部落的首领?
韩龙寻思间,田豫起身还礼,请拓跋力微对面坐下。
“久闻首领大名,拓跋部当下强盛,名振漠南。不过,贵部的领地与凉州接壤,首领不告凉州刺史,却对我下黑手。这是为什么?”
对方开门见山,田豫单刀直入。
拓跋力微看向韩龙等人。
“他们都是我的心腹。”田豫手一摆,让他放心讲话。
“为人所逼。”
“谁?”
“自是在漠南强于我的人——不用说明,大人心中自知。”拓跋力微就差说出轲比能的名字。
“附义王……”田豫哼了一声,“咱们立场不同,告就告了,我不怪你。”
“大人大量,我却心中不安。拓跋力微虽生在大漠,但知礼达义,不是野蛮之人,田大人的文治武功正是统驭百姓的正道。”
田豫默默听着,等拓跋力微说明来意。他找上家门,总不能为了道歉,更不能为了拍马屁。
“大人不想知道为什么告您?”
“年年都告,难道理由不一样?”
“今年特殊。”拓跋力微闭上嘴,等田豫发问。
“十年大祭。”田豫直接揭开他的答案。轲比能在幽州、并州的一连串活动,都是因为它。拓跋力微想用这个情报来自抬身价,那就错了。
“大人信息果然灵敏。并州有样东西,是他必须拿到的。”
“盐铁。”田豫再次道破答案。
拓跋力微吃了一惊,身体坐直,呼吸一滞。
韩龙如梦方醒,这才知道田豫为什么讨个管并州盐铁的职位。花那两个亿其实是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抓住盐铁,第二才是保住王雄。
“我挺好奇,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一个鲜卑的仇人。”田豫眼光灼灼,向拓跋力微压迫而去。
拓跋力微双手平放,向田豫深深鞠躬,“为我部落族民谋求生机。”
“这话怎么讲?”
“若是让他得了盐铁,他就能笼络更多部落。笼络更多部落,大祭时他必成可汗。他若成了可汗,必反大魏。他若反了,大魏必定发兵平叛。到时,我拓跋部落首当其冲。无论胜败,我部落都将大祸临头……”
“你不怕你推算错了?”田豫嘴上问道,眼睛却露出赞同的神情。
“我今年六十有一,和他交往数十年,深知他的性格。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今天也不会主动送上门来。”拓跋力微苦笑道。
听到他年过六旬,韩龙等人大为好奇。看外表他也才像四十左右,这个拓跋力微将来还不得活一百岁?
“并州刺史是谁?”田豫突然问道。
在逍遥院时,他问过曹爽这个问题,曹爽没回答。这个时候问拓跋力微,既是打探消息,又是在看他的诚意。
“丁谧。”拓跋力微嘴里吐出这个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