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手写的契约在禾昭手中,而禾昭已在瓦子那场大火中被烧成了灰。
这件“把柄”已经被销毁,他也就放心了。
唐大宽屁颠屁颠、一脸谗媚地送了安如意离开,便站在大牢门口犯起了核计。
安载道父子,居然与鬼方人有过秘密的约定,这件事,要不要禀报陛下呢?
陛下可是安载道的女婿,双方目前也没有作对的关系,我若贸然上奏……
唐大宽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我还是先藏在心里吧,将来一旦形势有变,需要递上安载道的黑材料时,我再向陛下禀奏不迟。
现在么……
唐大宽“嘿嘿”地黠笑两声,哼着小曲儿转身离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唐治穿过一片花木,便在花木丛的掩护下,迅速脱去靛青色的劲装,摘下浅露,匆匆卷成一团,藏在了身下。
这身衣裳一脱,里边露出来的,便是帝王常服。
帝王的衣服,料子是真不错,一点也没有皱巴的样子,熨帖平坦的很。
唐治收拾停当,便施施然地向前走去。
大白天的,他确实不能以空空儿的身份亮相太久
小心驶得万年船,装作独自一人在御花园散步的样子,虽然会有人觉得稍许奇怪,但也不会起疑。
而御书房那边侍候的人一旦发现他不在房间,也就有了从容解释的去处。
池塘边,坐着一个人。
看背影,萧瑟的很。
沿小径再往前走,便看见了他的侧脸儿。
白面无须,正是李向荣李公公。
李公公自从被唐治以莫须有的罪名一通打,就“趴床不起”了,这几日应该是将养的差不多了。
也确实该好得差不多了,三叶、五弦、七思和九真也好得差多了,再有几日就能活蹦乱跳了。
真是遗憾啊!
李公公坐在池塘边的假山石上,手里拿着一块馒头,揪一点,扔一点儿,看着水中游鱼追逐着馒头碴儿,啧!还挺有那么一点哲人的意思。
“陛下?”
李公公忽然听到悉索脚步声响,猛一扭头,看见是唐治,顿时惊得一哆嗦,一咕噜就从石头上滚下来,跪伏于地。
“嗯,李公公的伤,这是好的差不多了。”
“是是是,陛下垂怜,没有用重刑,奴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唐治笑吟吟地道:“朕可没有垂怜,要不是那些女官力气小,本来是想打死你的。”
李公公语气一窒。
唐治道:“怎么?怨恨朕么?”
李公公顿首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岂敢对陛下生怨。”
唐治淡淡一笑,道:“好了好,好了好啊,过几天,朕要去卢龙州,你既然好了,就随朕同去吧。”
李公公伏地道:“奴婢遵旨!”
唐治转身就走。
他要把李向荣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穆斯再多适应一下大总管的位置。
只要穆斯有那个野心,而且不太蠢的话,就会利用李公公不在宫里的机会,抓紧招揽心腹。
李公公伏在地上,直到唐治脚步声渐远,依旧不敢抬起头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直起腰,拾袖拭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个皇帝,怎么神出鬼没的!
到底是山里出来的野孩子,做了皇帝也没个帝王的派头。
他微微挪头,看了看方才所坐的那块石头。
石头下的孔洞里,有他悄悄塞入的一封密信,那是他向贺兰大王回复消息的情报。
由于是要回报关于鬼方的一些情报,用简单的密码无法说的清楚,这回用的可是明文,这要是被皇帝看到……自己可就真要人头落地了。
初代“玄鸟卫”八大内卫之一的李向荣,庆幸地吐出一口浊气!
孙子兵法有云: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唐大宽可谓内间,安青子可谓反间,李公公是死间,还是生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