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医馆伙计描述,那妇人事前事后并未找医师看病,那病怏怏的样子估摸是易容了。她行迹有异,伙计不免多看两眼,提防对方是其他医馆派来捣乱的。
既然这样,元昭望向跪在堂下的婢女,平静道:
“你虽无心,害我被刺杀是事实,大错铸成,不罚你于理不合……”
但,要怎么罚呢?
直接赏一丈红吗?不了,若叫阿爹阿娘知晓,恐怕又要反噬到自己的身上。处死吗?这是最常见的惩罚,奴婢因摔碎主家的物件被打死的例子不胜枚举。
出卖主子更加罪大恶极,凌迟都不为过,哪怕她是无心的。搁以前,让她下令打杀一名奴婢是小事一桩。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乌先生教她,“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
师父也教她,“自爱不自贵”“仁爱治国,无为而治”等的道理,治国与治家有什么区别吗?还有,似乎有谁告诉过她,“人不分高低贵贱,众生皆平等”?
她曾经产生一个疑问,若众生平等了,何谈治国治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不好吗?为何眼下要为难她?难道季叔没学过这些道理?
哎,脑壳疼。
元昭背靠凭几,左手托腮,烦恼地皱紧小眉头,右手不断地轻敲凭几弯至跟前的扶手。
“郡主,”何春见她一脸烦恼,不解道,“处置一名奴婢何须烦恼?直接打死了事。”
她的话,把跪伏在地的婢女吓得全身发抖。
“唉,”元昭见状叹气,“你不懂……”
在这府里,她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她不想令乌先生失望,也不希望师父认为她顽劣不堪……
“郡主,您要实在不忍心,那就不杀了,”跪坐于另一边的锦娘见她犹豫不决,忍不住出个主意,“灌药毒哑,重新卖回人市得了。”
人市,私人商贩买卖奴隶的市场,与牛马之市相邻。
她的话,把那名婢女吓得面无人色,泪流满面地抬眸,呜呜呜地冲元昭猛摇头,已经吓得说不出求饶的话来。
人市,那不是活人能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