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疑惑，生怕她多想的少师伯都连忙解释：

“她趁乱潜入噬灵谷试图破坏结界，与修罗族、妖族的动乱不无干系。净元真珠不明去向，西天诸贤希望能从她身上问出下落。”

“我佛慈悲，”一名佛修出列证明少师的话所言不假，“她受神鉴之印重创，已无力抵抗……”

言外之意是恳求元昭手下留情。

古语有话，神兵不斩手无寸铁之人。此女子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对天族造不成伤害，胜之不武。

元昭听罢轻扬眉梢，神色平静地望向一直朝自己冷笑的凤笛。

在灵丘备受万千修士的爱戴与敬重，与天资出众的天之骄子道侣并肩立于仙宗之巅。一朝梦醒回归本源才发现自己是罪仙，被从九天打落凡尘恢复妖身。

又一次落在前世今生的爱人手里，凤笛带着一副“宁死不屈但他舍不得让她死”的表情，得意盯着半空的白衣神君。

但见对方瞅她身边的人一眼，她的目光立刻转向少师伯都。发现对方竟在仰望那贱人，顿时面目狰狞瞪着元昭：

“东姁！啊不，该怎么称呼你呢？风弥？听说你成了上神？那你肯定想起两万年前是怎么死在本仙子的手上！不知有何感想？是不是很想杀我为自己复仇？

可惜呀，就算云澜上神千方百计让你成为天道老儿之女，你骨子里仍是那卑微的下界游魂！本仙子就算成了阶下囚你依旧奈何不了……额——？！”

说得正畅快，胸前猛然被一利物透心而过，一股灼人的炽热迅速自心口处向外蔓延。

明明是被押解，但乍眼望去仿佛被兵将和西天诸贤簇拥着的凤笛妙目圆睁，一脸惊愕地缓缓垂眸看着从透胸而过的半截剑身。

倘若东姁便是风弥的转世，对方有多恨她多想杀她，她皆有心理准备。

她很喜欢看到东姁恨她却不得不放过她的表情，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敢不顾身份、不顾场合、不顾声誉从背后偷袭她。

当年风弥骤遇暗算的惊惶与无助，她此刻终有体会。

“失败者总爱缅怀过去。”元昭望着不敢相信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自己的凤笛，浅笑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多亏有你，我区区一介游魂才有今日。”

置之死地而后生，真心的，如果她真是风弥的话。

她这是承认忆起前尘，承认自己就是师兄念念不忘的仙子？！离泽君一脸绝望地瞪着她。女人都这么性情反复么？害得他一番苦心成了笑话！

“阿弥陀佛。”见凤笛的躯壳在逐渐燃烧，在场的西天诸贤不约而同地垂眸。

无人料到元昭会动手，更没想到她的剑气能毫无阻碍地从背后袭击凤笛，实在无从阻挠。

呃？！凤笛仍然不敢相信，不相信她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不敢相信但仍然吃力地转移目光，望着明明站在自己身边却一直仰望半空女子的少师伯都：

“师，师兄……”

听到她最后的轻唤，少师伯都总算移开目光，落在昔日爱侣的身上。看着从背后穿心而过的剑身，看着剑上的火光摇曳由内至外焚烧凤笛的躯壳与灵元。

那是日照之焰，她此番在劫难逃。

笛儿。

虽然凤笛天性不良，处事毒辣，可对他的情义却是不假。眼下她即将灰飞烟灭，忆起昔日天上地下两人共同度过的温馨时光，少师伯都的心里有些难受。

他屡屡放过她，就是希望她肯悔过自新，重修为人。就算永绝仙途，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他也会时时看顾一二，让她在凡间生生世世平安喜乐。

就算她不愿重修为人，落在西天诸贤的手里至少有活命的机会。

西天诸贤乃佛家弟子，悲天悯人，众生平等。就算从她口中得不到任何情报，顶多将她镇压在法器或法阵深渊里。

待她真心悔改，终能脱离苦海重见天日。

可他万万没想到，向来行事光明磊落的白帝东姁会突然出手取笛儿的性命。他自知没资格谴责谁，万物有道，一饮一啄皆是前因后果在推动命运的变化。

弥儿此举是在为前世的她复仇，此乃笛儿造下的孽，怨不得谁……

此时的凤笛从少师的眼里看到一丝疼惜，焚心之痛刹时全消。他最爱的始终是她，心疼的亦是她，她在临死之前能看到那个疼爱自己的人，她死而无憾。

躯壳散尽的最后一刻，她望向那道已经远去的白影，眸里露出胜利者的目光。

到底还是她赢了，风弥。

她早就说过的，他真正爱的是她。就算你成了道君之女又如何？他的整个人和心始终是她的……

“你真厉害！”回天的途中，红衣女子阿荼伽一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我从来没见过你们南天的女神能这般果断，说杀就杀了。”

行事利落果断，很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嘛。

“你一西天护法见过几个南天女神？”元昭无语地瞅她一眼，“我至今也没见过你们西天有女神。”

大家都没什么见识，就别搞地域歧视了。

“听闻龙元君修行不足五百年，在天上修行不足四百年。”那位白袍僧人笑道，“阿荼伽为西天护法已三千余载……”

其中不包括她出生和修行的年份，所以论没见识，龙元君尤甚。

“就是！”阿荼伽心直口快，“我见过你们那边的女仙女神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说话有气无力柔弱得很。在她们面前我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一张口就把她们吹跑了……”

卟哧，元昭忍俊不禁，可见此人的口气之大。

“当然了，你们那边的自然之神无论性别一样厉害，这个我承认。”不等某人回话，阿荼伽继续滔滔不绝，“但年轻一代真的太弱了，难得遇到个壮实的……”

元昭：“……”你才壮实，你全家都壮实。

当然，壮实绝对是个好词，是祝福。权当给她赐福了，虽然对方并不需要。

“哎，反正大家这么熟了，你干脆直接把佛宝还予我与上师吧？大老远的，区区小事何须惊动天宫？你说是吧？”

攀云直上九重天啊！想想都觉得累，而且一个个看起来弱叽叽的，就眼前这位厉害些。

“不行。”元昭拒绝。

是对方自来熟而已，她跟二人可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