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日, 郁宛奉旨迁宫,其实也就是从东配殿搬到正殿,用不着费太多力气。
令她意外的是小钮祜禄氏竟也要走了,此次大封六宫, 一众新人里头除了获罪的瑞官女子, 便只有兰贵人还在原地踏步, 但也很好理解,一则宫里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宫殿, 难道让小钮祜禄氏仍旧跟郁宛挤着住,两个嫔谁主谁副都不合适;二则, 乾隆爷多少有些跟太后置气的心理, 并非郁宛自吹自擂, 她看乾隆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前年太后寿辰因着一副贺礼降她位份,间接也打了皇帝耳光,这回皇帝怎么也得找补回来。
只可怜倒霉的小钮祜禄氏,成了母子争斗的牺牲品。
不过她也没必要搬走啊, 若是嫌丢脸, 往后少出去见人就是了,何况她在郁宛这里住得也挺舒服, 郁宛不但不会扣她份例, 还会额外补偿她些,别的主位娘娘未必有这般好心。
小钮祜禄氏嗫喏道:“是万岁爷的意思……不过姐姐也无须担心,万岁爷已经帮我找好去处了。”
郁宛微微蹙眉, 想起乾隆最早承诺让她独居一宫,后来小钮祜禄氏搬来,她还以为皇帝已经改了主意, 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可她却有点舍不得这个同居近两年的中国好室友,“不如我帮你去求求万岁爷,让他允你留下?”
小钮祜禄氏受惊般拉着她的手,忙忙道:“不、不用的。”
其实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本来她在这宫里就是个多余的人,不但碍着皇帝跟郁宛相处,将来豫姐姐面临生产,她也帮不了多少忙,反而容易添乱,还不如让豫姐姐静静地养胎。
小钮祜禄氏认真道:“姐姐千万别为我跟万岁爷置气,不值得。”
郁宛其实也就嘴上说说,并无把握劝得皇帝改口,何况乾隆本意是为她好,就更底气不足了。
她默然片刻,“皇上让你搬去哪个宫里?”
小钮祜禄氏垂首道:“储秀宫,舒妃娘娘自请邀嫔妾同住,嫔妾也不好不遵。”
郁宛恍然,难怪前两天小桂子说撞见舒妃收拾屋子,原来伏笔在这儿,只是舒妃几时变得这般好心了?难道贪图小钮祜禄氏身家,或是借着讨好她来讨好皇太后?
正思虑间,一股香风远远飘来,“贵人妹妹还没收拾好呢,我可有些等不及了。”
舒妃脸上热情洋溢,还亲自前来迎接,郁宛脸上跟见鬼一样。
舒妃斜睨着她,“豫嫔妹妹也来帮忙搬家么?那敢情好,只是您这身娇肉贵的,本宫可吃罪不起。”
还是那个夹枪带棒的舒妃,郁宛反倒松了口气,看来不是针对她而来,遂含笑道:“嫔妾倒是想帮忙,奈何最近乏得厉害,有心而无力,倒是娘娘怎么忽然做起善事了?”
舒妃嗤道:“本宫在储秀宫独居空旷,多个人作伴也好,怎么豫嫔连这点小事看不惯么?”
郁宛半点不恼,“怎么会?只是娘娘足智多谋,嫔妾可得提醒兰妹妹留个心眼,别着了人家的道才是。”
暗示舒妃别打小钮祜禄氏月例的主意——她知道有些家境推扳些的主位常会克扣底下人的衣食,用来填补亏空,舒妃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舒妃面上衔着一丝薄怒,“本宫侍驾比你早十六年,自然知晓何为规矩体统,还用不着妹妹你来提点!”
说完就让小钮祜禄氏捎上东西随她离开,小钮祜禄氏也不敢辩,只得匆匆拣了几样要紧的叫侍女抱上,至于剩下那些辎重,郁宛答应随后着几个太监为她送去。
本来还想再给几句忠告,可看小钮祜禄氏讳莫如深的模样,郁宛只能算了,性格决定命运,她也护不了小钮祜禄氏一辈子。
晚上乾隆过来,还以为她搬到主殿会高兴些,怎料佳人脸上却是闷闷不乐。
侧耳听了一听方知究竟,乾隆笑道:“这才分开一天就受不住了?嗬哟,朕不在的时候也没见你怎样伤心。”
郁宛白他,“臣妾只是担心兰妹妹有择席之症。”
当然这不过是次要的,最要紧还是舒妃。小钮祜禄氏虽说进宫已有两年多了,可各方面都还是个稚嫩新手,舒妃这种老油条可不是想搓圆就搓圆想搓扁就搓扁?
只怕用不了小钮祜禄氏就得变成苦哈哈的小白菜了。
乾隆捏了捏她的脸,忍俊不禁,“再不济也还有皇额娘在呢,你操什么心?难道舒妃会不顾太后面子,朕瞧你真是好管闲事。”
站乾隆的立场,自然不明白女人家的些微口角有什么大不了的,可郁宛太知道小钮祜禄氏性子,她是那种受了委屈还要憋在心里的,好不容易跟着自己学开朗了些,这回恐怕又得打回原形了。
晚间躺在床上,郁宛也不住辗转反侧、唉声叹气,叫乾隆听着都跟群蜂乱舞似的,忍无可忍,只得叫来李玉,让他去储秀宫看看究竟。
李玉一怔,“现在?”
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捉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