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勇猛?雄壮?这是形容美女的词么?
就单是形容女性都有点那啥吧?
小钮祜禄氏讪讪道:“或许皇上并未想到这一层罢。”
说起来封号也不见得个个都要跟满语对应上,她这个兰字当时传旨太监还解释过特指兰花呢——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哪点文弱秀气就是了。
但要是说乾隆考虑不周,郁宛绝对持怀疑态度, 须知这位爷自诩精通满蒙汉三门语言,这封号哪怕是内务府挑的, 他老人家也得在脑子里过一遍吧。
一定是故意。
小钮祜禄氏看她脸上晴转多云,害怕得不敢再待下去, 借口还要做针线便匆匆告退了,懊悔自己不该说实话,但是话说回来,这封号还真的很符合豫嫔姐姐呢。
多有男子气概呀。
尤其跟她自己相比——小钮祜禄氏就总嫌自个儿缩手缩脚, 明明是在京城长大的,还不如郁宛这个外乡来的舒展自如,果然谈笑风生也是种天赋罢。
晚上乾隆过来,先问了她胎象,回宫过得舒不舒坦, 手脚还发不发冷, 他让内务府给永和宫多添了一斛八两的红罗炭, 十斛黑炭,红罗炭是供内殿烧的, 黑炭是给外边下人用的, 等于上上下下都照顾到。
郁宛谢过他体贴, 脸上可没有半点被感动的神情, 反而闷闷不乐。
她还惦记着封号的事呢。
乾隆便笑道:“怎么, 朕选的你不喜欢?”
郁宛仰着头,一副盘根问底架势,“万岁爷, 您选个豫字究竟是何意?”
乾隆装傻,“你希望是何意?”
郁宛乐观地道:“希望我永远开心、快活,当您的小心肝?”
乾隆:“……嗯。”
这一秒钟的迟疑已足够让郁宛炸毛了,“您不会真觉得我勇敢强壮像个男人吧?”
乾隆含含糊糊道:“有时候是的。”
尤其在床笫间——他还没见过第一个嫔妃勇于尝试那么多花样,说实话,让他大吃一惊。
郁宛被孕激素激得情绪失控,一时气血上头,竟恨不得过去扯他的嘴。
乾隆忙将她抱住,“小心,别摔着。”
还说封号不对,这不挺合适的?都敢上老虎头上拔毛。
但鉴于对面情况特殊,乾隆不敢再刺激她,而是缓缓帮郁宛抚着背,柔声道:“朕本来想找个衬得起你的字,可内务府选的那些吉祥封号,不是死板无趣,就是佶屈聱牙,挑来挑去总没个好的,朕偶然翻尔雅翻到了这个字,觉得给你正合适,所以才叫人送来。”
又笑道:“当然满语里的那层意思也是有的,朕希望你能永远如此刻这般无拘无束,不畏怯,不藏私,更不要因身份之故对朕有所欺瞒,这般咱们也算得相濡以沫了。”
郁宛瞥他一眼,“您要是永远宠我,我自然不会变。”
怕只怕天威难测,说不准几时她就变成一盘凉透的黄花菜了。
乾隆拉着她柔白的小手放到胸口,郑重道:“朕永志不变。”
郁宛轻哼一声,从他膝上下来,随手剥了一个橘子吃着,那沁着凉意的橘子皮则被她扔进炭盆里,劈啪作响。
室内也多了股清淡宜人的芳香。
乾隆看她没有半点分给自己的意思,少不得涎着脸凑过去,“让朕尝尝。”
郁宛信手把一瓣橘子往他嘴里一塞,酸得皇帝俊美脸孔泛出狰狞,忙呸呸吐在纸篓里,又叫来青盐漱口,“这么酸,你怎么吃下去的?”
郁宛跟没事人一样,本来她还不信孕妇口味会大变,轮到自己才发现老人说的都是真理,从前那些看不上眼的东西,这会儿却成了救她于水火的宝贝——她觉得这青橘子比太医院开的那苦药还管用些,至少她目前的胃口好多了。
乾隆拿帕子擦了嘴,因说起为她负责安胎的太医,陈院判虽然医术精湛,可毕竟年岁大了,加之太医院繁冗琐碎,未必能顾得上天天往永和宫跑,还是得另外找个合适的。
“可惜黄元御去年刚刚过身,否则若是由他来,朕最为放心。”乾隆感叹道。
郁宛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她自然认得这位有名的黄大夫,堪称一代宗师的存在,乾隆对其十分信赖,胜过太医院诸人,去年九月得知黄元御去世,皇帝十分痛惜,还亲笔写下“仁道药济”四个字,让制成匾额送去黄家,可见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