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密密阔谈, 看乾隆的样子仿佛还会有更亲昵的表示,然一个声音打断二人动作,“皇兄原来在这儿呢, 累得咱们找半天!”
说话的正是和亲王弘昼,一脸兴高采烈模样, 半点没意识到自个儿煞风景。
趁乾隆松手的空隙,郁宛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侍立一旁, 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她今儿是真没心情干柴烈火。
和弘昼同来的正是大部队,皇后贵妃愉妃连同四阿哥五阿哥,诸位王公大臣亦紧随其后。
纯贵妃原以为皇帝陪忻嫔骑马, 怎料一转眼却换成多贵人,暗骂这宫里的狐媚子真是层出不穷,无不见缝插针,没一个肯叫人清净的。
她便酸溜溜地道:“看来咱们来得不凑巧,早知有多贵人服侍皇上, 咱们这些个人老珠黄的该退避三舍才是。”
郁宛心说纯贵妃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尖刻了, 难怪皇帝迟迟不肯把协理六宫之权交还给她, 上次之后还没吸取教训,就这样还盼着揪令妃错处呢, 她自己浑身都是漏洞。
她便温顺的一笑, 并不回嘴。
反正有理不在声高, 贵妃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乾隆亦懒得睬她, 他看苏氏就像看养心殿围房里的那头老黄狗, 糊涂,昏聩,早已不做看家护院的念想, 只因为过去的一点旧情才容它住在那里,此外是半点感觉也没了。
只皱眉看向弘昼,“何事闹哄哄的?”
和亲王快人快语,赶紧汇报喜讯,原来他方才跟几位阿哥在湖泊边狩猎,碰见一个奇奇怪怪的动物,看首尾很像前年五阿哥捉到的那头麋鹿,只是身形大半被草丛掩映,本待瞧瞧究竟,怎料一错眼的工夫那头畜生便不见了。若要细查,就得往更深的密林中去,他不敢擅专,因此特来请旨。
乾隆来了兴致,“果真么?”
弘昼掷地有声地点头,几位王公亦连声附和。南苑养着的那头是母鹿,若再能猎到一头公的,岂不正好繁衍生息,也更显大清国运昌盛。
乾隆看向五阿哥,“永琪,你也觉得像?”
五阿哥迟疑点头,看脑袋几乎一模一样,但,不知是否他的错觉,那动物跳跃的时候颇为矫健,似乎更像山羊。
但,大伙儿群情激昂,他也不好扫了兴致。
四阿哥永珹忧心忡忡,“皇阿玛,还是不要以身涉险罢,不如儿臣们先去看看仔细,若果然属实,再邀您不迟。”
乾隆的性子却是最禁不得激的,朗声笑道:“永珹,你一个刚及弱冠的少年人,怎么胆子比朕还小?难道朕在你眼里手无缚鸡之力么?不信待会儿就来比比,看朕与你谁的骑射工夫更好。”
永珹臊红了脸,喃喃说了句儿臣不敢与皇阿玛相较,便退回到人丛中。
郁宛瞧着这位阿哥被批了仿佛还挺高兴的,真是罕事。
乾隆这厢便命队伍整装进发,又回头看着郁宛,“你也同去?”
郁宛当然爱看热闹,但还是礼貌性地拒绝了一下,“忻嫔娘娘跟伊常在还在比试呢,皇上不等等她们么?”
“由她们去。”乾隆摆手,才懒得理会。
看来他对忻嫔的抬爱也不过小打小闹,遇上更大的乐子,便轻而易举给舍弃了。
男人最爱的还是自个儿的胜负欲。
郁宛唏嘘了两声,知趣地站到愉妃身后。
愉妃看她额上微微冒汗,可今日分明凉爽得很,关切道:“莫不是中了暑气?”
郁宛摇头,“从马车上下来就这般,总是懒懒的,吃喝也没胃口,真应了春困秋乏。”
可素日她分明是嫔妃里头身子骨最健朗的,愉妃听她口述完症状,心中蓦然一动,难道是那个原因?待要细问,又觉得太过冒昧,似有不妥。
正踌躇时,队伍已经出发了,穿过赛罕湖旁的大片草地,便瞧见一处郁郁苍苍的森林。
乾隆停下脚步,“就在此地?”
弘昼点头,迫不及待想一睹麋鹿真容。
然后丛林究竟不比空地,里头荆棘丛生,各类枝条纵横交错,虽有侍卫在两旁开路,仍不免被旁逸斜出的棘刺勾破衣裳。
乾隆便招手示意郁宛过去,在他身边当然是最安全的,侍卫们早已自发自觉地排成一个半心圆,手起刀落,连一片树叶都不许落到皇帝肩上。
郁宛又被迫当了一回受宠若惊的焦点,可她还记得本分,先去看那拉氏眼色。
那拉氏轻轻点头。
郁宛这才恭敬地作了个揖,垂手快步走到皇帝身侧去。
纯贵妃气得眼睛都绿了,“真是狐媚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