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十一点钟方向,猎鹰出没,注意伏击。”
“收到。”
“武华,东南方向,掩护我。”
“ok!”
轰鸣的枪林弹雨,将整个遮天蔽日的灌木丛搅得尘土飞扬,目之所及飞沙走石。
男人一身军绿色行动装,脸上涂了严谨的三道,把整张脸映衬得冷峻又沉肃,眉头紧蹙,漆黑的瞳孔深邃幽沉,髣髴无人能够企及他的内心深处。
有些人,天生就带着一种凌然孤傲的疏离感,如同一块沉浸在海底多年的冰块,别人看不见它,它也不屑一顾。
皎洁的夜色落在他的身上,好似一头动作迅猛的猎豹,利落翻墙,绕到石头堆积的壁垒,抽出短刀,干脆爽利解决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敌人。
有脚步声靠近。
是听见声响的敌人,男人听觉灵敏,长年的作战经验让他迅速利用夜色找好隐蔽的藏身之处,伺机而动。
汗水浸湿了整个脊背,额头滑落的汗珠从鬓角一路流进脖子,与衣服领口贴合。他喘着气,粗重又急促,带着三日未曾阖眸的疲倦,也有比夜鹰还要执着的倔强。
所有的事情,将在今夜一并结束。
他站起身,面前是倒得横七竖八的敌人,子弹没了,短刀上的刀锋冰寒凌厉,刃光森白,与他眼底的沉默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后脑勺一重,黑黢黢的枪口抵住他,带着粗狂傲慢的挑衅:“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
哗啦!
推拉门的一处被拉开,灯光亮起,门撞向墙壁的灰色瓷砖,连带几声清冷的寒意。
男人一身居家服,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往下流,他招了好几瓢,不住地往脸上扑打,冷水能让冲动翻腾的心绪冷静。一时间,整个画面都浸满了四溅的水珠。
紧硕硬朗的双臂撑在流理台上,墨发和面孔被冷水打湿,耳边充斥着各种足以超过常人能够承受的尖锐刺耳声——
“队长,你快回来,他们有埋伏!”
“呜呜呜,妈妈,囡囡的花儿掉了……”
“放下你的武器跟我走,或者就跟她一起死!”
……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
梁静茹柔和甜美的歌声,好似一双萦绕心间的手,牵着你感受仲夏夜那抹甜丝丝的悸动。
可是!
梁宝分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双腿时不时被冷冽的寒风吹得打摆子,好几次想打退堂鼓,还是抵不住心底的煎熬,缩着脖子迎难而上。
街上比平时更加热闹繁华,圣诞节前夜,到处都是亮晶晶的彩灯和圣诞树,随处即可听到《铃儿响叮当》。宝分在拥堵的人潮里挤进挤出,脸色铁青,心里堵着一口气,实在是无处发泄,粗口在嘴边浮动,只差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只是还没等她爆发,目的地已经抵达。
她抬起双手,掌心向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将气沉于丹田,挤出一个人见人爱的笑容,推开一家面馆的门。
“宝分来了,今天照旧?”
面馆的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前,语气热络。
宝分点了点桌前的招财猫,目光从左往右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一道不容忽视的迷彩服背影上:“先等一等,我对个暗号。”
煞有其事的口吻,还真像一位潜伏者。
她哈了哈手,轻车熟路坐在迷彩服对面,堆起一脸的假笑:“久等了,表哥——”
故意拉长音,企图将对面人的视线拽回来。
“一个小时二十三分十七秒。”
“what?”
报纸的半个版面折叠下来,露出一双深沉如浓墨的眼睛,静默无声地盯着她,宝分微一怔愣,好似平静的湖面猝不及防砸落一块大石,一石激起千层浪,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这双眼如锐利的猎鹰,好似能窥探她心里的一切:“你迟到了。”
“……”她舔了舔下唇,不露痕迹地掩饰,“堵车。”
沉默,还是沉默。
男人强大又凌冽的气场,让人有种呼吸都是罪过的沉重感。以他为圆心,方圆几里都环绕着冷冰冰的冰凌。
宝分摸了摸鼻子,肚子不合时宜响了。管他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