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从老爹那借了一壶酒过来,又在街边买了两个下酒小菜,一起端给齐天。
“只可以喝一点点!先吃点菜垫垫肚子,你还没吃饭呢!”对于纪瑶不时蹦出的奇怪词汇,齐天早已经习惯了。
纪瑶坐在床边,给齐天喂了两口菜后,把他的小酒杯斟满。
齐天一饮而尽,舒展了紧皱的眉头,长出一口气,咽下一口纪瑶喂来的小菜,缓缓开口,“儿时,常偷他的酒喝……他大我许多,常带着我去打猎、射箭,我年幼跟不上他,他便将我扛在肩上……即使扛着我,别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极不喜读书,因此经常被父……被父亲呵斥……反而我却三岁便能对父亲问的功课对答如流……”他险些脱口而出父皇。
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饮下一杯酒,舒了眉头,轻咳两下。
纪瑶轻拍着他后背,命令一般的语气,“慢一点喝!”
他对着纪瑶轻轻勾唇,尽显悲戚,“许是因为如此,他开始慢慢疏离我。打猎不再带着我,喝酒不再带着我,或许父亲问功课时候,他答不上,我便也该答不上……我还记得他瞪着我的眼神,父亲呵斥,母亲责备,他从那后,再不与我和颜悦色……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他示意听得入神的纪瑶倒酒,纪瑶喂了一口菜,他吞下一杯酒,“他竟亲手对我刀剑相向!明知我已身中剧毒,却还带人紧逼,又将我从崖上打下……他虽遮了颜面,可我认得他的眼睛……”
齐天放下酒杯,抓起酒壶,纪瑶也不拦着,他高举酒壶,仰头接酒,任喷涌出来的酒,洒了一脸,浇了一身……
他扔开空了的酒壶,重重靠在床头,湿发上的酒滴到被子上……纪瑶起身收掉饭菜,捡起酒壶,站在他身边,轻轻一点一点擦他脸上的酒,几近轻柔,生怕不小心划破了他脆弱的心……
纪瑶擦干齐天脸上的酒,换了帕子,帮他轻轻擦着湿发,许是喝得有些多了,许是心事沉重……齐天身子一斜,倒在了纪瑶的怀里,纪瑶一个趔趄,将将站稳,任齐天靠着,帮他换着衬衣,然后在老爹的帮助下,将他放平在床上,老爹拿来干的被子,把他的被子换掉,抱着湿被子走了出去……
纪瑶帮他掖好被角,转身要离开时候,齐天突然一把拉住她手,呓语,“别走……陪我……”纪瑶挣扎不开,只好坐在床边,不时帮他扇走飞虫,手麻了,腰酸了,看着睡得香甜的齐天也没有动。
一直睡了一个多时辰,齐天才皱皱眉头醒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的纪瑶一愣,这才慌忙松开抓着纪瑶的手,纪瑶揉着被捏的发白的手腕,递过一杯温水,轻声问,“睡醒了?可头疼?”
齐天自知失礼,有些愧窘,“还好……”
纪瑶放下茶盏,“晚上要吃什么?我去准备!”
齐天有些愣怔,“皆可!”这还是第一次问他要吃什么!
晚饭纪瑶买了齐天爱吃的肘子,等待糙米饭熟的过程,纪瑶给他剥着葡萄。
“这个还要剥皮吗?”齐天看着她一个一个剥,只觉得麻烦。
“倒是可以不剥皮,但是会影响口感!”齐天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把玩着晶莹剔透的葡萄,中午那个酒后悲戚的人,好像根本不是他!
“大圣……如果注定是敌人,就不要留下后患!”纪瑶想着他中午那副痛苦的样子,如果换做他的话,他一定不会对四皇子下死手吧!可是皇储之争,虽然残酷,但是你若心慈手软,便会沦为待宰的羔羊!
齐天看着神情认真的纪瑶,“可是那是我亲哥哥……”
纪瑶把剥好的葡萄递过去,又不是长在温柔乡里,怎么能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也是亲手害你将死之人……”
“那,是你的话,你会对仲承仁下手吗?”齐天用嘴接过葡萄,反击似的问。
纪瑶一愣,认真思考后回答,“如果他对我做了同样的事,我会!”
这次换齐天被震住了,难怪人说最毒妇人心……
纪瑶拍打着身上掉落的葡萄屑起身,“我去端饭,你要多吃点,中午喝了酒都没吃什么东西就睡了!”
齐天看着出了门的纪瑶沉思,其实这个道理,戚广和手下幕僚早都说过千百回,他也暗自下过决心,可是一朝事发,他终究还是不愿相信……如果重来一次,他会先对皇兄下手吗?
还是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