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漓又试着喊了几次云卿,云卿才勉强睁开了眼,但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只能看见他嘴巴一开一合,完全听不清顾漓在说什么。
“水……”云卿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像被火烧了一样疼,连声音都哑的不成样。
顾漓手忙脚乱的倒了水,小心翼翼的扶起云卿,将茶杯送到云卿嘴边。
云卿顺着喝了两口,算是缓解了喉咙的情况,但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竟然就这样靠着顾漓又睡着了。
顾漓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簇起的眉头,他的脸因为高烧而变得通红,可唇瓣却惨白如纸,莫名让人心疼怜惜。
顾漓抱紧相比他来说更加削瘦娇小的云卿,他将云卿的头放稳靠在自己胸口,一只手抱着腿弯,另一只手的手臂托着云卿后背,十分轻松的就将人打横抱起,而剑鞘就只能委屈的挂在他肩膀上。
——不能再这样烧下去了。
顾漓当机立断要带云卿离开,他从来没有这样和人亲近过,云卿比他想象中还要轻,是从未体会过的柔软入怀,云卿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像雨后沁人心脾的空气,又像一缕轻纱拂过。
走门离开太显眼了,顾漓打算和来时一样借助大树的遮挡离开。
可惜天不遂人愿,越是想安稳离开,就越容易出意外。
“什么家伙鬼鬼祟祟在那里!”一声娇喝,白蜃拦在了顾漓面前。
当她看清顾漓怀里昏迷不醒的云卿时面若寒霜,看着顾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语气森然:“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蜃寻了一夜的灵草,挑挑拣拣才选出几株妖王勉强能用上的,天大亮时才想起来之前蛇君还拿了一堆灵草放在黄狐手里,但她一时半会找不到黄狐,思来想去决定去妖府找妖王。
虽然连妖王都没办法的伤她可能也治不好,但是不去看看总是让妖担心,上次走得太快,这次她得找机会好好观察妖王,看看能不能把症状告诉长老,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治疗。
因为怀着心事,白蜃心不在焉的走向妖府竟然走错了路,走到了妖府少妖来的另一边,刚在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糊涂时,一抬头却看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院子里的大树翻墙出来。
她想也不想的就拦住了妖,没想到竟然看见了本该回族内的云卿。
“让开!”顾漓焦心云卿的情况,白蜃没上过前线,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谁。
白蜃眼尖,一眼看见剑鞘上的“顾”字,再联想对方鬼鬼祟祟从妖府出来,和昨日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类气息,面前的肯定就是昨天的那个人类!
人类已经猖狂至此,胆敢直接潜入大城掳掠幼崽了吗?!
白蜃怒不可遏,原本只到腰的头发突然疯狂生长,发尾垂到脚后跟,像海草一样在四散开来,如葱玉指猝忽长出尖锐指甲,那指甲形如弯刀泛着冷光,她眼角生鳞,原本蔚蓝色的眼睛变得幽深,宛若深海中的凶兽睁开了眼睛。
她毫不犹豫的一爪子刮向顾漓,想要将云卿从他怀里抢回来。
顾漓因为抱着云卿不好反击,但也不代表他真的就打不过白蜃。
剑随意动,藏在剑鞘中的长剑一声嗡鸣挡住了白蜃的攻击,指甲划在剑身上居然发出刺耳的铮铮声,白蜃被剑意逼退,不得不暂避锋芒。
简单的一次交手让顾漓看出眼前的少女也是一位大妖,打斗声已经让越来越多妖族注意到这里,其他大妖得到消息肯定也会赶过来,他一个人好走,但带着云卿就不好说了。
顾漓眸光微闪,长剑悬浮身侧,明明无人执剑,长剑却仍奏响高昂的战意,恐怖的威压从剑身中弥漫而出,如果说那天云卿面对的是厚重的泰山,那此刻剑意就宛若两崖中的一线天,飞鸟不得过,猿猱不得攀,豺狼虎豹皆退散!
长剑朝着白蜃的方向劈下,刺目的剑芒直冲而起,仿若晴空惊雷。
滔天洪水白蜃都不曾畏惧,但那浩然剑气却像一座山,山倒了又该逃去哪里?
可尽管如此,白蜃仍执拗的向着顾漓冲了过去。
“轰——”
溢出的剑气削去了大城里一片建筑物,地龙翻身发出的响动也不过如此了,霎时间大城尘土飞扬,好在没有妖因此受伤。
可直面剑意的白蜃却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因为力竭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漓消失的背影,恨恨地一拳捶地。
顾漓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他才离开一小会,就已经有大妖赶到现场了。
“白蜃!你怎么样?”最快赶到的是黄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白蜃如此狼狈,沉着脸将白海蜃扶起来。
“我没事。”白蜃拭去唇边的血,深蓝色眼睛满是焦急,“云卿,云卿被抓走了!”
云卿?他怎么会在这里?
黄狐乍然听见熟悉的名字,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被抓走?被谁抓走了?”
白蜃沉声道:“一个人类,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看见他剑鞘上有个‘顾’字。”
黄狐瞳孔微缩,匆匆将白蜃放在一边,疯了一样的冲向妖府。
他借着地上散落的石块攀上妖府的高墙,轻而易举的翻墙来到了院中,而本该阻拦的阵法却好像从未存在过,就像这空无一人的院子让他脊背发凉。
黄狐踉跄了两步,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静悄悄的院子中,只剩他声若蚊蝇的呢喃声。
“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