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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南面皇城根儿旁边的宁远侯府,是一幢有着九楼十一院的大府邸。这样大的宅子,这样好的地段,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就算是勋贵人家里,也实属难得。
这日一大早,宁远侯府里各房的管事妈妈都在催促着下人洒扫庭院,整理器物,说是有贵客到访。
宁远侯府的慈宁院里,太夫人肖氏正命人一趟趟往内院门口跑,看看客人来了没有。
慈宁院里的三等丫鬟环儿跑了几趟,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见着,不由有些气馁,就对内院看守门禁的辛妈妈道:“辛妈妈您说说,我们忙了一早上,等了一早上,她们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辛妈妈是太夫人当年的陪嫁,跟着太夫人一辈子,也是太夫人的心腹,才能得了这个管内院门禁的巧宗儿。
听了环儿的话,辛妈妈笑嘻嘻地道:“不过是让你多跑几趟而已,哪里就走大了脚?”
环儿听了也笑了,便坐到内院的门房里,说起闲话来,“辛妈妈,这亲家太太是从老家上来的吧?”
辛妈妈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等着外院的人过来报信。听了环儿的话,就随口答道:“正是。亲家老爷致仕之后,他们一家就回祖籍东南越州去了。”
环儿就好奇地问道:“既然他们家都不在朝里做官了,怎么还有那么大架子?——我们太夫人,如今是皇后的亲娘,圣上的岳母。听说她们要过来,还当了上宾来待。”又轻蔑地道:“她们也配?!”
辛妈妈这才警醒过来,上下打量了环儿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
环儿就被辛妈妈的笑弄得有些发毛。不由暗忖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辛妈妈却只看了她一眼,就没有再说话了。
内院的门房里,便安静了下来。
环儿有些不安,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有心想起身回去,又担心客人偏偏这时到了,误了太夫人的事儿,她可担当不起。
辛妈妈凝目往外看了一眼,突然站起身道:“来了。”说着,便起身迎了出去。
环儿精神一振,也赶紧跟了出去。
就见从外院通往内院的羊肠石子路上,有四顶蓝顶绛色小暖轿迤逦而来。
抬轿子的,是八个小厮。
等到了内院门口,小厮们将轿子放了下来,自己都躬身退了出去。
就另有八个婆子过来,抬了轿子,往内院里面去了。
辛妈妈在门口忙忙地给轿子里的人福了一福,就看着她们进去了。
环儿赶紧跑在前头,去给太夫人报信去。
这四顶轿子就跟在环儿后面,到了太夫人的慈宁院。
太夫人穿着深紫团花松鹤图的褙子,外面系着紫羔皮大氅,特地出了慈宁院的院门口去迎接轿子里的客人。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四个丫鬟上前,将那四顶轿子的轿帘依次掀开。
就见第一顶轿子里出来一个鹅蛋脸的中年,身着藏青色滚边,绛红色绣缠枝菊花通袖大袄,下系藏青色六幅湘裙,裙边露出一圈青羔皮滚镶边。虽然有了年纪,依然可见年轻时的眉目秀美,只是鼻翼两旁有两条深深的发令纹。
太夫人忙抢步上前,拉着这的手,笑道:“亲家太太,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这个中年,正是两年前致仕的三朝首辅裴立省的原配嫡妻夏氏,现今的宁远侯夫人裴舒凡的娘亲。
见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如此亲热,夏夫人也不敢怠慢,携了太夫人的手,道:“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几年未上京,那府里留着看房子的下人就偷懒耍滑,一应东西都不齐全。我也是一早起身,却耽搁到现在才过来。”
两人就说说笑笑地进了慈宁院的正屋,分了宾主坐下,又寒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