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里的魔鬼虽然表现得很嚣张，但是个人都知道他们没那胆子跑去天堂挑事。且不说魔鬼的维度太过依赖于地狱、到了天堂很难发挥出几分战力，就算他们实力不减、全部以满实力满状态跑去天堂撒野，那他们也不够上帝他老人家塞牙缝的。

由于法术风险很大，任何一点干扰和抗拒都可能造成失败，因此她叫醒了强尼，忽悠他帮助自己在仪式过程中压制恶灵之力。

“还为了让你帮我把这个恶魔的精魂分离出来……嗯……除此之外，是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墨菲斯托慢悠悠地点头。

计划一开始很顺利。大天使长的魔力压制了恶灵之力，再加上强尼自身意志的压制，恶灵骑士几次变身都被压制了下去。

就在从理查德手里领走强尼之后没多久，大天使长加百列便很快摆出了个复杂的大法阵，把强尼丢进法阵中央开始酝酿起了复杂的大型法术。

地狱的存在有助于和天堂制衡，但其实真要不计后果打起来魔鬼们数量就是翻个倍其实也没半点胜算。

老人轻巧地笑了笑。

一身黑衣、戴着礼帽的老人从另一边慢悠悠地走出来了，手里拿着根黑木的拐杖。他一张老脸褶皱得跟橘子皮似的，目光狡黠，表情得意洋洋。

至于这个使诡计的家伙的身份，她多多少少也已经猜到了。

加百列努力让自己的伤势看起来没有那样重，她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魔鬼令人胆颤的名号：“墨菲斯托。”

天使的魔力顿时削弱了一大截，连同整个法阵所构筑的结界也削弱了不少。此时那恶魔已脱离了强尼体内，在压制的魔力削弱之下登时变得暴躁了起来。恶魔化作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在法术结界里打转，一次次剧烈冲击着四周笼罩的结界，每一次冲击都使得白光黯淡几分。

“那不会发生的。”她沉声说，“有我看着就不会。”

加百列正全神贯注地施法，完全没有半点预料。漆黑细长的一道火线从被强尼体内剥离出的碎片里飞射而出，加百列毫无防备地被正面击中、被仰头轰飞了出去，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加百列嘴角沾满鲜血，深吸两口气站起身来，竭力压制伤势调整最好状态。

当理查德逮到恶灵骑士、把人交到加百列手上时，他满以为事情应该就此落幕了。天堂和地狱开战的理由最开始就是说有流言说墨菲斯托找到了复活元素恶魔的手段。而现在恶魔落入了天堂手里，这总该没理由接着打下去了吧？

“因为，尊敬的大天使长阁下，你很显然也被谣言误导了——当然，是我有意引导的。”墨菲斯托的木杖在手里轻转了两圈，道，“因为从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复活这个恶魔，完全没有。自始至终我想要的，都是把他吞噬，获得前所未有强大的力量，强大到甚至足以挑战你们至高存在的权威。”

“事实上，我打算邀请你来亲眼见证。”

她胸前强烈绞痛，某种冰冷的东西像尖锐的刀子腐蚀着她的身体，那是和她圣洁的天使之躯所完全相斥的能量。布下这陷阱的人肯定早已料到了她会选择抽取扎坦诺斯的力量，因此将陷阱设为了“一旦被同宿主分离就立刻发动”。

“所以这都是你的计划？你早就在他身上布下了这道陷阱？”加百列皱着眉问，“让我抓到恶灵骑士，让我把扎坦诺斯从这个凡人身上分离，就是为了能重伤我？”

墨菲斯托哈哈地笑出了声。

“抱歉，但你好像误会了点什么，大天使长阁下。”

扎坦诺斯的虚影仍在恼火地咆哮，还在不断冲着墨菲斯托所在的位置挥拳头，每一拳都震得那层白光结界摇摇欲坠。

然后接下来就是加百列被坑的环节了。

某种漆黑的物质凭空浮现，就像一滴墨水滴在白色的纸巾上，艰难而缓慢地在空间中蔓延开来形成了一个朦胧的漩涡。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而且对精度要求很高的高阶魔法，意在将恶灵骑士的力量本源从强尼体内抽取出来。加百列认为如今和恶魔相融合的复仇之灵早已偏离了上帝创造的初衷，她要把这份力量提取出来带回天堂接受审判。

加百列瞥了它一眼，不由皱了下眉：“他们说你想复活元素恶魔，让它当你的盟友……但现在看起来你们关系好像不大好啊。看起来假如扎坦诺斯复活，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噬掉你也说不定。”

有那么一次强尼脸上的皮肉都被火焰烧掉、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骼，但最后硬是在他的怒吼下有惊无险地被压制了回去。

“水元素的大天使长，幸会啊。”老人微笑，“看起来你已经收到我的‘礼物’了。”

那一边就是地狱。

“当然。他和我本质相同，都喜欢凡人的灵魂。但众所周知凡人的灵魂一共就只有那么多，所以冲突是在所难免的。”他说，“所以他和我从最开始就不可能共存，我们只能有一个存在于世上。”

然而理查德还是有点高估了大天使长的办事能力，或者换个角度可以说低估了魔鬼的狡猾程度。

但加百列完全始料未及的是，从那其中分离出的还不止这些，还有某些更加强大、冰冷、带着强烈杀意的能量。

扎坦诺斯在强尼体内愤怒咆哮，在他耳边大吼，但完全无能为力。当初他或许是个强者，但现在的扎坦诺斯只不过是个灵魂碎片，在准天父级的加百列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恶魔领主的碎片连同复仇之灵的力量一同被从强尼体内缓缓地拽了出来，逐渐被从他灵魂的深处分离而出……

老墨轻巧地笑了笑，算作答应。

可能是大天使长那身萦绕光华扇着翅膀的造型太有说服力，也可能因为她的颜值给强尼的判断加了份。毕竟这样好看的天使妹子跟个着火的骷髅头对比起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目了然，再加上强尼早就想摆脱恶灵骑士的诅咒了，因此没多想就答应了。

墨菲斯托说着缓步走上了前来，用那黑黢黢的手杖指了指加百列。

那就像是一扇门，门的另一端充斥着死亡和绝望，没有留给生者的位置。

加百列眯起了眼睛，双翅一展，强压下伤势和他对峙。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