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曹太后缺的是治理天下的人才吗?不,天下读书人,何止千万,世家大族,更是不胜枚举,正如曹太后方才说的那句,才高者势必有满腔傲气,而今小皇帝年幼,曹太后自己又年迈,且又是妇人,虽得了先帝的遗命,先朝老臣们的拥戴,得以垂帘听政,执掌玺印。
若是现在再来一个治世能臣,焉知将来待他掌权之后,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董仲颖、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掌握天下大权呢。
曹太后想要的,不是一个能够替她开疆拓土,将国家经营的蒸蒸日上的能臣干吏,而是守住嘉佑帝交到她手中的这座江山,遵循嘉佑帝留下来的旧制,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再没有半点波澜。
相较于那些个满腹豪情壮志,骨子里头流淌着热血和冲动好战的年轻人们,曹太后更喜欢的,是类似于韩章、钱灏这等年近花甲,更沉着稳重,阅历和经验都极其丰富的老臣。
甚至就连当初嘉佑帝提拔徐章为大理寺卿的之后,曹太后心底都有些后悔,当时她自己也顾念着徐章奋不顾身的救命之恩,却全然忘了顾全日后的大局。
封侯已是泼天的恩典了,更何况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将徐章推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在曹太后看来,着实有些不大理智。
曲内侍谨立在侧,脸上依旧堆着略带着几分谄媚,可有无比真挚的浅笑,可却不敢再发一言。
宦官不得干政,上位问起,偶尔答上一两句还则罢了,若是当真摆错了自己的位置,把自己当做张子房一样的人物,那可就是取祸之道了。
曲内侍给自己的定位很正,不该开口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老奴一介阉宦,不过粗粗识得几个字罢了,哪里晓得这些军国大事。”静默半晌,曲内侍才笑着继续道:“况且大娘娘心中想必早已有了主意,老奴是个蠢笨人,怎敢揣摩上意。”
曹太后侧首看着曲内侍,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浅笑,话音却跟着就是一转:“对了,皇帝现在在做什么?”
曲内侍忙道:“方才老奴已经差人去问了,官家今日起得比往日要稍晚一些,洗漱晨练,用过早膳之后,已经提前去垂拱殿温书去了!”
小皇帝读书便是在垂拱殿的后殿之中。
曹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如今这天气越来越冷了,皇帝还是小孩子,贪睡些也属寻常。”
曲内侍笑着道:“这也是咱们官家,若是换了外头那些勋贵家的子弟,若是不到日上三竿,怕是都舍不得起身。”
曹太后脸上笑容更甚,下意识便点了点头说道:“官家确实勤勉!”
小皇帝如今年纪尚幼,自然不能处理朝政,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跟着几位夫子太傅们读书写字,习经典,明道理。
曹太后批阅奏折之时,也时常会把小皇帝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如今这天色是越来越冷了,白昼也越来越短,官家现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确实不宜太过劳累,这样吧,待会儿去通知一下几个学士们,让他们日后入宫教官家读书的时间再往后推半个时辰。”
“大娘娘体恤官家,官家若是知道了,必然十分高兴,打心底里感激大娘娘。”曲内侍继续拍着马屁。
曹太后有些感慨的道:“哀家的年纪大了,说不准哪天夜里闭上眼,第二日就再也睁不开了,官家年纪还哀家实在是放心不下。”
“大娘娘对官家一片良苦用心,官家必然感受的到。”
于此同时,一封书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送出东京。
五日后,太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