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世易,活学活用!”
曹太后忽然喃喃说出两个完全不着边界的词,似自言自语般问道:“你说说咱们那位徐侯教官家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用意?”
老内侍姓朱,是曹太后身边最亲信的内侍,当日逆王在福宁殿中,杀的血流漂橹,人头滚滚,将嘉佑帝身边亲信的内侍女官杀了将近七成。
朱内官倒是因为出自曹太后宫里,虽然品阶不低,反倒是因此保得了一条性命。
“连大娘娘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老奴区区一个阉宦,又没读过多少书,怎么可能知道。”朱内官低声回道。
曹太后看着满地飘零,铺在草甸之上,却另有一番意趣的桃花,有些感慨着说道:“先帝在世时,便对永平侯极为看重,几次三番委以重任,才给他立下了这么多汗马功劳的机会。”
老内侍依旧躬着身子,也不知是常年躬着身子,把背都给压驼了直不起来,还是不愿直起来:“永平侯文韬武略,先帝慧眼识珠,正如同千里马之与伯乐!”
“是啊!”曹太后仍旧有些感慨:“哀家还记得,那是嘉佑十年,先帝亲自主持殿试,某日忽然兴致冲冲的拿着一篇文章来找哀家,说是发现了一位难得的大才,辞藻虽不华丽,却言辞凿凿,字字珠玑,鞭辟入里,哀家看了,也觉得眼前一亮。”
“之后先帝力排众议,先后在淮南赈灾和平定天圣之乱时,对永平侯委以重任,更是令其组建神武军,如若不然,焉有前次他率兵救驾之功。”
听着曹太后的话,老内侍不敢反驳,“大娘娘说的极是,永平侯能有今日,全赖先帝和大娘娘的提携。”
曹太后却忽然唉声一叹,伸手自探出枝丫的桃枝之上,摘下一朵桃花,至于掌心之上。
“昔日先帝便曾经说过,永平侯有治国之才,又有昔日范文正公之风。”
“现如今他教官家时移世易,不能生搬硬套,要活学活用,是不是在暗示官家,日后亲政之时,要学昔日的范文正公,来一场变法革新?”
说着说着,曹太后的话音之中,就带上了几分冷意。
却在此时,一阵春风拂过,送来阵阵暖意的同时,却也卷落了桃树枝上的无数盛开的花骨朵。
满树桃花随风而落。
本该为世间带来无限生机的春风,此时此刻,竟给人一众秋风萧瑟的错觉。
面对曹太后的问话,朱内侍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娘娘恕罪,永平侯文韬武略,天资纵横,连先帝都对其赞不绝口,老奴不过一介阉宦,如何能知道永平侯的心思。”
朱内侍不敢怠慢,此时此刻,对于眼前这个他伺候了大半辈子的曹太后,他竟然莫名的生出几分陌生感来。
“是啊!文韬武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乃是留候张良,兵仙韩信一样的人物,心机城府之深,如渊似海,又岂会轻易被人察觉。”
朱内侍不敢接话,连头都不怎么敢抬,手虽然还扶着曹太后,可眼睛却已经盯着脚尖前地面上的鹅卵石有一阵子了。
“东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曹太后指尖捻着一朵桃花,看得入神:“咱们这位永平侯,现如今正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之时,看来,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