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应佳的随从在旁边垂手低头站着,一声不敢吭,更不敢接话。
等过了一会儿,元应佳的气息平稳了,这人觑了元应佳一眼,确信他没有再生气了,才低声道:“那臣下告退了。”
元应佳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出来吩咐人备车,他要去城外唐安侯府的庄子,探望自己的太孙妃唐海嘉。
唐海嘉的娘亲唐二夫人听说元应佳来了,心里本来有些不满地,这时也烟消云散了。
她忙带着人迎了出来,对元应佳行礼道:“殿下有礼了。”
元应佳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腰系着白玉腰带,风度翩翩,恭敬地回礼:“有劳岳母大人。”
两人分宾主坐下之后,元应佳就问起了唐海嘉的病情,“……先前将她移出东宫,是担心皇祖父的身子。您也知道,皇祖父年岁大了,都在宫里住着,这病一旦传开了,这个责任孤实在担当不起,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岳母大人不要见怪。”
唐二夫人先前确实心有芥蒂,觉得自己女儿一生病,就被赶了出来,这皇太孙忒也薄情了,但现在听元应佳一说,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东宫在皇宫里面,唐海嘉染了疟疾,万一传给元宏帝,以元宏帝的年纪,大概就算有金鸡纳霜这样的灵药,也是救不回来的。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唐二夫人拿帕子抹了抹泪,“我没有怪罪殿下的意思。只是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活不下去了……”
元应佳心里一动,跟着叹息了两声。就道:“海嘉怎样了?不如让孤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
唐二夫人忙起身道:“她好多了,烧也退了,不打摆子了。我们花了重金买的药,还是能救命的。”一边说,一边引着他去看病中的唐海嘉。
元应佳并没有进去,他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踌躇半晌,扬声问道:“海嘉,你病好些了吗?”
唐海嘉在屋里听见元应佳的声音。感动得热泪盈眶,从病床上气喘吁吁地爬起来,颤声道:“殿下?是殿下吗?”
元应佳“嗯”了一声,“知道你好多了。孤就放心了。你好生歇着。过几天孤接你回东宫。”
唐海嘉哽咽着道:“殿下放心,我的病很快就好了。”
元应佳点了点头,抿着唇转身,看见唐二夫人站在门口,目光闪烁地看着他,愣了一下,问道:“岳母可是有话要说?”
唐二夫人想了一想,将元应佳请到堂屋坐下。命人上了茶,然后遣退了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单独跟元应佳说话。
“殿下,老身就倚老卖老,问您件事。”
元应佳忙道:“岳母大人您有话就说,孤一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件事在唐二夫人心里很久了,此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终于问道:“殿下,您和我女儿成亲好几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我趁着机会,找太医给我女儿看过,她的身子没有问题。不知殿下想不想找个太医瞧瞧,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话几乎是在说元应佳生不出孩子……
简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元应佳脸上。
元应佳心头狂怒,脸色瞬间变了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讪笑着道:“这事急不来的。海嘉身子羸弱,孤又公务繁忙,不急,不急……”
“这样我就放心了。”唐二夫人笑眯眯地顺着元应佳的话头道,“她是比较娇弱,如果殿下同意,我想留海嘉在家里多住些日子,给她补补身子。”
元应佳这时已经有了主意,马上做出大喜过望的样子,对唐二夫人长揖在地:“那就有劳岳母大人了。”
唐二夫人连连点头,笑着送元应佳出去了。
元应佳从唐安侯府的庄子里回东宫之后,马上找了自己的心腹过来,吩咐道:“去找太医院的瞿太医,就说,让他分忧的时候到了。”
瞿太医还是皇后齐雪筠留下的人,这人原籍北齐,是当年北齐在东元国扎下的若干钉子之一。
这人一直很稳妥,从来没有出过头,什么事情都是秉承中庸之道,擅长的是妇人产育。
只可惜元宏帝的内宫以前除了皇后齐雪筠没有别的女人,后来等有了别的女人,元宏帝又不能生了,所以这个瞿太医一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地闲置了这么多年。
元应佳的心腹应了,悄悄去给瞿太医传话。
瞿太医明白这是要他出手了,忙传话回来,让皇太孙殿下放心,他一定好生帮太孙妃“调养”身体……
唐二夫人这边说做就做,看着唐海嘉的疟疾渐渐痊愈,就盘算着要去太医院请个懂妇人产育的太医来给唐海嘉有针对性地将养身子,好一举得男。
有人就向她推荐了瞿太医,说得是天花乱坠,五十老妇吃了他的药,都能老树开花生幼子。
唐二夫人也听闻过这瞿太医的名头,因此十分合心意,千方百计托人去请。
那瞿太医听说是给太孙妃治病,二话不说就背着药箱来到唐安侯府的庄子上。
唐二夫人领着瞿太医来到内室,对他道:“我女儿的病已经好了,您放心吧。”
瞿太医拱手道:“那得恭喜夫人了。听说这一次南城的人死了不少。”
“是啊,我们太孙妃一直是有福气的人。”唐二夫人得意地道,将唐海嘉的胳膊从帐帘里拉出来,放在诊脉的小脉枕上,让瞿太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