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回过神,“是漱玉来了吗?”
张绍洪的填房夫人齐漱玉素着脸走了进来。
齐漱玉嫁给张绍洪做填房,还没有封诰,因此张家并不称她是夫人,只叫她太太。
一见张老夫人,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跪下来道:“娘,您再去请太医吧!大老爷的病。难道真的没有指望了吗?”
她才十七八岁,原以为终于攀上高枝,可以好好享福了,却没有想到只过了不到一年的安生日子,她依靠的那个男人就中风了……
她生的小儿子还不到一岁呢。
张老夫人怜惜地看着她,道:“你别急,我已经给我北齐的娘家送信回去了,问问他们有没有神医举荐。”
齐漱玉点了点头,服侍张老夫人吃午饭。
这时张贞琴回娘家探望生病在床的父亲。
她来到张绍洪住的院子,发现只有丫鬟婆子在这里服侍,不由冷笑一声,问道:“大太太呢?跑哪儿去了?”
以前日日缠着张绍洪献媚,如今张绍洪一病,她就看不见人影儿呢?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
只看见贼吃肉,如今也是该贼挨打的时候了。
张贞琴正儿八经坐在上房堂屋里,对丫鬟婆子吩咐道:“我爹这一次重病,你们一定要好生服侍。如果有谁不尽心,我回禀祖母和四叔,一定要你们好看!”
屋里的丫鬟婆子忙道:“大太太去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祖母那边自有人服侍,如今我爹病重在床,她这个做妻子的,怎么能抛下夫君,只顾讨好祖母呢?就算祖母知道,也不会高兴的。”张贞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缓缓站了起来。
她带着丫鬟婆子来到张老夫人住的院子。
齐漱玉刚服侍张老夫人吃完饭,在陪张老夫人吃茶。
她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坐下来歇一会儿。
张贞琴走了进来,先给张老夫人请安:“孙女见过祖母。”
张老夫人正念着大儿子的好,虽然一向不喜欢张贞琴,但此时见了张贞琴,对她也和颜悦色几分,点头道:“你回来了,看过你爹没有?”
张贞琴立时就红了眼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道:“祖母,我就是回来看爹的。爹这一病,我担心得不得了。我虽然出了嫁,但是我夫君是明白人,他还嘱咐我有空多回来看看,能尽一份孝心也好。”
“你是个好孩子,你夫君也是。”张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比谁都希望大儿子张绍洪能好起来,但是她也知道,中风这病来得快,要治愈却不容易,因此一直愁眉不展。
张贞琴又关切地问了问张老夫人的身子,然后才把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齐漱玉。
就是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抢了自己娘亲的位置……
张贞琴不会忘记当年发生的事。
她娘还活着,这齐漱玉已经跟张绍洪苟且,有了身孕。
为了给她腾位置,自己的娘不得不“被病亡”。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不过齐漱玉心心念念抢来的位置,却没有享几天福。
张贞琴笑了笑。对齐漱玉道:“太太,我爹病重在床,你还是多顾着我爹那边吧。”一边说。一边对张老夫人道:“祖母,我知道太太是个孝顺的,但是我爹如今病得起不来床,又只愿太太照顾,祖母是否能通融一二,让太太只专心照顾我爹呢?说不定我爹天天见了太太的娇媚样儿,心情一好。这病也好能好得快些呢。”
张老夫人听得正中下怀,忙对齐漱玉道:“以后你不必来伺候我了。如果你真的孝顺,好好服侍老大。他好。就是我好。如果他能痊愈,我从此把你当亲生女儿疼!”
齐漱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她怔怔地看着张老夫人,嘴唇翕合着。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对于他们这种半路夫妻来说,更是如此。
齐漱玉当年是羡慕张绍洪的位高权重,才想方设法要嫁给他。
只没想到这好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
张贞琴像是知道她的心思,笑着又道:“四叔如今接替我爹做了副相,又要娶妻,祖母可要帮着四叔多操点心。我爹那边,您全部交给太太就行。”
张老夫人一想到张绍天的亲事就头疼,此时也觉得确实要多用些功夫。便挥了挥手,“你们快去照顾老大。我这里不用你们了。”
“是,祖母。”张贞琴笑着行礼退下。
齐漱玉听见张绍天的消息,真是五内俱焚,一颗心都要怄出来了,她的脚像是黏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开。
如果她能嫁给张绍天,哪里需要落到这样的地步?而且是堂堂正正的原配正室,不是现在这样低人一等的填房继室。
而且她是真的不愿意去伺候张绍洪。
一个中了风的老男人有什么好伺候的?
张贞琴在心里冷笑,面上还是温柔地出声唤道:“太太?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