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说的。东篱是人中之龙,无论家世、品行、才干,甚至样貌,都是无懈可击。这样的人,多少人家想让他做女婿都不得啊。”沈大丞相满脸地笑,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很是激动:“能看上袖袖,是她的福气,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哦,对了,如果他跟袖袖定亲,就能让小磊多去谢家,跟着东篱学点儿本事。”
说来说去,都是在说这门亲事能给他们的“大业”带来多少好处……
袖袖个人的爱憎喜好,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咏洁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
“爹,我们袖袖也不差。”沈咏洁拎起小茶壶,给沈大丞相沏了一盏茶,双手捧着送过去,将张氏的事说了出来:“对了,爹,我昨天把张姨娘用鞭子抽了一顿。”
沈大丞相接过茶,一时愣住了,“你用鞭子抽张氏?”
“对啊。”沈咏洁虽然在笑,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坚定,“她这人太嘴长,先前怂恿着我们老爷把袖袖的画像送到北齐大皇子的住处,说他们要选侧妃……”
“选侧妃?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沈大丞相疑惑,“没有听说过啊?”
“就是说本来没这事儿,她听了一个下人的道听途说,就怂恿老爷做出了这种事。您也知道,袖袖怎么可能去北齐做侧妃?所以我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的手伸得不要太长。”沈咏洁收起笑容,声音很是冰寒。
“那是该给她一个教训。”沈大丞相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过是个穷寡妇。看在健仁份上,你就多担待一些。这些年,你……也是不容易。”
想起女儿这些年的苦楚,沈大丞相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那个张氏是健仁心爱的人,能不动,就不动。”
沈咏洁在心里冷笑。面上不露分毫,垂下头,道:“我知道了。我就跟爹说一声。她在老爷面前无论怎样做张做致我都不会管。但是她万万不能把手伸到我的孩子那里。您要知道,有一就有二,这一次是袖袖,下一次可能是小磊……”
“她敢?!”沈大丞相果然怒了。“小磊多尊贵!岂容她这样放肆?!——你放心。我马上把健仁叫来,狠狠训他一顿!敢宠妾灭妻,问问我答不答应!”
沈咏洁蹲下身福了一福,“那我先带袖袖和小磊回去了。”
“走吧。”沈大丞相挥了挥手,“记得跟谢家说,让他们找官媒上门。这件事可不能拖,一定要在过年前办好。”
“我还没有问过袖袖呢。”沈咏洁不软不硬地道,“等袖袖愿意了再说。”说完旋身就走。
“你回来——!”沈大丞相着急了。招手叫她,但是沈咏洁已经飞快地离去。
……
沈咏洁带着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从沈相府回到司徒府的时候。正好碰见沈相府的人来请司徒健仁。
在门口碰见了,司徒健仁恼怒地看着沈咏洁,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上了沈相府的大车。
沈咏洁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带着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进了司徒府的角门。
回到司徒府的内院,沈咏洁让司徒晨磊回烟波阁念书,自己送司徒盈袖回至贵堂。
司徒盈袖见沈咏洁从外祖家回来就到她院子里来,肯定是有事要说,忙请了沈咏洁去暖阁里坐着,拿了大迎枕给沈咏洁靠在后背。
沈咏洁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问她:“伤口还疼吗?”
司徒盈袖摇摇头,“不太疼了。”
疼是有一点疼,但已经好了很多了。
不过她自己都不愿去看那伤口,实在是太狰狞了。
她有些担心这伤口是不是会好。
沈咏洁对门外的丫鬟吩咐道:“去找沈嬷嬷把昨天那个装药瓶的大匣子给大小姐送来。”
丫鬟应了,很快捧了一个大匣子过来。
司徒盈袖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满满一匣子小白瓷瓶,就跟那天晚上,谢东篱用来给她上药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
“这是碧玉凝露?这么多?”司徒盈袖又惊又喜,忙拿了一瓶出来,“我等下就抹上。昨天没上药,今天痒得很。”
沈咏洁点点头,“娘就跟你说件事儿,说完就走,你自己好好想想。”
司徒盈袖点点头,“娘您说。”
“是这样的。昨夜谢副相过来给你送药,同时向我提亲,说想求娶你。”沈咏洁不动声色观察司徒盈袖的神情。
司徒盈袖一怔,回过头,一双大大的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显得瞳仁大而深黑,如同一口深井,看得要把人吸进去。
“……娘,您答应了?”司徒盈袖昨夜就听见了,也曾惶恐过一阵子,但是后来沈咏洁只字不提,司徒盈袖还以为娘也不看好谢东篱,所以回绝了……
没想到又跟她提起来了。
沈咏洁倒是没有瞒她,一长一短地道:“昨晚我觉得还没有问过你,所以没有答应他。今天回去你外祖家,跟你外祖提了一下,你外祖倒是很乐见其成。你仔细想想吧。”
“娘,您觉得呢?”司徒盈袖心里砰砰直跳,真的要嫁给谢东篱?!
不知怎地,她的心里有一丝不愿意……
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她又说不出来。
只觉得是跟以前说起跟慕容长青的婚约不一样的感觉。
那时候她真无所谓嫁不嫁他。
上一世她曾短暂地憧憬过做长兴侯府的世子夫人,后来这股念想也被漫长的等待给磨没了。
这一世完全没有任何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