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闷热,空气透浮躁。
商行舟个子很高,肩宽腿长,寸头,面部轮廓流畅,灯光在鼻梁旁投下阴影。
他立在窗边,蓝白校服脱了,里头只穿着件印白色骷髅的黑色连帽卫衣,似乎丝毫不怕冷,浑身都是硬朗嚣张不服输的气息。
外面天空灰白,室内灯光如焚。
他就这么站着,读诗,气场中透出少年人独有的桀骜坚定,连影子都是清俊的。
太美了。
温盏想,你青春期一定有一个瞬间,就那么一眼。你看见他,再也不能将他从生命中抹去。
此后种种,他的气息,他的话语,他踏过的山行过的河川,都成为你想要追随的东西。
车窗外白雪呼啸,门缝里风声呜咽。
狭小空间内,短暂静默。
“我当时,就觉得。”温盏轻声,“好奇怪,人真的会反复喜欢上同一个人。”
哪怕你在他的生命中,仅仅只是一个过客。
迟千澈一根烟燃到底,掐了,扔进烟灰缸,一点猩红,无声地灭在摇晃的水纹中。
他朝外头吐口白气,升上车窗。
转过来,轻描淡写地问:“是你大学那个初恋么?”
问题过于猝不及防,温盏毫无防备,心脏好像在一瞬间遭到剧烈的挤压。
“听说你大学谈了段恋爱。”迟千澈看她,“分手分得不太愉快,你发誓再也不见他。”
窗外风雪大了些。
温盏回不过劲儿,艰涩地开口:“我……”
下一秒。
一道强光车灯,忽然从转角打来。
旁侧雪白的峭壁,猛然被照亮。
温盏微怔:“那是基地的人吗?”
迟千澈眯眼,拿起外套:“你坐着,我去看看。”
温盏刚要点头——
他头也不回地跳下车,冲进大雪里。
-
天色沉重,黯淡。
大雪纷扬,几乎将眼前的道路遮挡。
盘山公路看不见尽头,越野车前两道强光,像穿透万尺深海的阳光,直直扫射出去。
越野内,沉静无声。
开车的男人下颌紧绷,脸色不太好看,面部轮廓极其硬朗。
随着车子前进,映在他眉骨上的光线不断消逝又复现,衬得他深邃眉眼格外清晰,沉默而清隽。
暴雪肆虐,车越开越快,副驾的陶也踌躇一路。
终于忍不住:“还不高兴呢?你指导员不是都说了,任务完成得不错啊。余下的,那都不怪你,你不能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草!”
他话没说完,一个剧烈的急刹车。
他身体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用力拉着腹部扯回来。
视线中忽然闯入人影,商行舟眼神一紧,猛打方向盘。
轮胎用力摩擦雪地,寂静山林中发出巨响,半个车身都被甩得横过去,在雪地留下深深的焦黑痕迹。
天地间一片寂静,雪还在落。
迟千澈伸手抵挡强光,越野将将被逼停在面前。
红色车牌。
军车?
“砰”地关上门,陶也跳下车。
分不清是敌是友,他隔着段距离,大喊:“怎么啦?背包客啊?”
“那个,我们的车坏了!”迟千澈也拉着嗓子,跟着喊,“你们方不方便捎我们一程,去镇上啊!”
陶也:“啊?什么?你大点声!”
商行舟无语望天,低骂了声“草”,手指扶上车门内部锁扣。
天地冰凉,漫天大雪迎空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