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放下袖子,“不用了,谢谢。”
她们的神情很为难,倒没有强制注射,态度依然礼貌。
没有用掉的血清在常温条件下不具备保存能力,很快失去活性,唐柔看到她们依照上级指令将血清放进医疗废物回收器,按工作流程严谨地销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离开检测间,转角处有几个人在聊天,依稀听到熟悉的名字。
“教授今天用了离心机,分离血清,但我看见他抽的自己的血。”
“用自己的血做血清吗?为什么?”
“不知道,从昨晚开始教授的状态就很不对。”
脚步一顿。
她好像没听见,离开了那里。
……
过去发生的一切被改变,因而导致唐柔在地下世界没有遇见海兔子,也没能在感官实验后得到治愈,体温比一般人偏低,皮肤外形上也有她自己尚未察觉的古怪之处。
比如原本细腻柔软的肌肤比曾经粗粝,背部脊柱出现了明显的凸起,像长了比寻常人类更明显的骨骼,比如过分敏锐的听觉嗅觉,左侧比右侧更为肿大的肢体。
她自己没察觉到,却有人先察觉到了。
在唐柔被带进异度空间的那个晚上,人鱼独自观看了一场地下实验室的实验录像。
感官实验,是开发大脑和潜能的活人实验项目。
在看到录像前,人鱼不觉得这种实验有什么,比起人类在他们身上的所作所为,这样的级别无足痛痒。
直到看见实验里逐渐异变,冷汗淋漓的她。
他平静得可怕,低气压席卷了整间屋子。
烦躁感贯穿胸膛,有种被撕开鳞片的痛感。
他按住胸口,有些茫然。
可是心中的躁动疼痛不但没有压住,反而愈演愈烈,几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克制住自己,烦躁地踱步,光是克制住灵魂不被颠覆就耗费了全身力气。
监控录像甚至没有办法再看一眼,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是,极力稳定住无法自控的戾气,然后抬起脚,缓慢走到某个方向,在看似无缝的墙壁上录入指纹,转变出狭长幽深的空间,一步步走了进去。
暗房空旷安静,笼罩着金属色泽。
座椅上的人从始至终的低垂着头颅,在眼睛什么都没看到的情况下,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可惜发不出声音。
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点点亮起,修长的轮廓被勾勒出一身银色的边,他摘下眼镜,走到金属架旁,拿出了一样东西。
“你们总喜欢自相残杀。”清磁的嗓音回荡在安静的实验室,仿若恶魔低语。
人类杀死人类,是破坏规则的行为,所以会有异种被罪恶吸引,出现在这个日渐消亡的世界。
“你们总喜欢以各种正义的名义去掌控这个星球的所有活物,用伟大的口号掩饰罪行,制造看似公平的不公平。”
他们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杀死这个世界。
他们破坏规则,相当于自己杀死自己。
在这个庞大错综的命运共同体下,没有人能幸免。
每一个生活其中的人,都是从众者。
被捆绑在座椅上的人抬起头,微微睁大眼睛。
一米外,男人斜靠在桌子前。
修长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把小型银色注射器,剂囊不大,桌子上丢着几个提取过药剂的感官实验注射物。
一旁还放着一件开着的手提箱,里面是几只标注着不同颜色的针剂。
男人似乎没决定好用哪一支,也并不关注剂量,选了几只同种类的全部推进注射器里。
懒洋洋地抬起头,眼神漫不经心地划过座椅上的人,唇角勾起,露出冷漠和不加掩饰的轻蔑。
“别怕,这些都是你制作出来的东西。”
座椅上的人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呜咽,他神色恍惚,已经无法说出人类有逻辑的话语。眼中布满密集赤红的血丝,脸颊与眼窝深深凹陷,看起来像一个被奇异力量吊着无法死去的干尸。
只有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昭示着他地位不俗的身份。
咔嚓一声,禁锢在那人身上的锁扣松开,他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
“过来。”
勾了勾手指,桌前的人冷淡地命令。
完全是人类唤狗的姿态。
座椅上的人已经习惯了,顺从地倒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来到男人身前跪下,昂贵的衣服拖拽在地上,犹如破布。
“多巴胺,人类的绝大多数奖赏机制触发源自它,还会误以为那是自己的主观喜好。”
人鱼扔掉了一个针剂空壳,针尖推出一滴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