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也怕妈妈在别人眼中越来越贬值,以后待在那个流言满天飞的农村,实在是一辈子的煎熬。
而邢彩月自己也想到了这些。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也别说未来,就连现在,再不济的人都可以笑话她给她编出各种各样的不堪的故事来,只是重生而来的她,从不在意而已。换成别人,早就抑郁了。
不知道多年以后,她的年纪大了,还熬不熬的下去。可是现在,她真的不后悔。
她也承认人家王涛是个抢手的男人,她没有看不上人家,王涛说她妄自菲薄那就是妄自菲薄了,她不敢高攀。
高不高攀这东西,跟对方站的位置没多大关系,真的。就算站得高,如果贴心,她愿意提升自己,也让自己尽量站得高一些走的从容一些。但前提是,这一切需要值得。
成年人,只要为值得的事去努力。而不值得的,错过了,也不要后悔。
“你在这里加油,你妈妈又听不到。咱们得去到她身旁加油才行……”空间大屏幕前,陆琛对璐璐说。
陆琛没拿开璐璐的小手,任她还放在自己额头。
璐璐真是个体寒的女孩子,别的小孩八九岁正是阳气最旺的时候,结果璐璐的小手小脚都是凉的。
脾胃虚寒这件事,属于先天不足,后天补起来有点困难。需要很长时间,也需要足够的耐心。
陆琛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他一定要帮璐璐调整一辈子。
“唉,”璐璐把小手拿回去,她叹息,“王涛叔叔到底是个什么样没眼界的人,不是阿月同志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是他,王涛叔叔,摆不正自己的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觉得我妈妈真没必要跟王涛说这么多。就直接拜拜就好了。”
两个孩子说话的当口,邢彩月已经决绝的跟王涛说,以后朋友也不做了,希望谁也不要打扰谁。从此不要再联系了。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联络,那就请在有同事在场的时候谈。不想在私下里再谈任何话了。
王涛气得快炸了。他丢下了狠话,说是他已经给了阿月同志这么长时间了,以后真的不要再怪他无情。
然后,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唉……”陆琛长叹一声,“我还是希望王涛叔叔只是说气话,毕竟这很久很久很久以来,你妈妈已经伤他无数次了。他这不还是不肯死心的吗?我希望他还不要死心……不过璐璐啊,你妈妈真的好绝情……”
“闭嘴……”只这两个字,璐璐说的悠悠缓缓,她又伸出小手,捂住了陆琛的嘴。
她不怪小陆琛太傻,也不怪陆琛容易站在王涛那一边。
毕竟王涛叔叔又热心又有正义感,没人说他不是好人,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可他不会是个好丈夫。这完全都不矛盾。
陆琛今年虚岁才十二岁。刚上初中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复杂的人情啊。
璐璐也不是太懂,甚至心里有很多迷茫,说不出来,但她相信她自己的感觉。
…………
邢彩月回到副食厂之后,脸上写满了心烦。
“阿月同志,请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来。”陆锦阳不客气的敲邢彩月面前的桌子,“我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你走神了。”
然后,也不管现在是在开严肃会议,他笑的促狭,“或者,咱们先放下工作,说一说你的烦心事?”
“不必不必。”邢彩月回神,心知肚明她是被陆锦阳给取笑了。
她赶紧把她前几天做的规划呈上桌面,御姐音十足,“我来说说我这几天的重要规划。”
幸亏她提前有准备,她晓得她自己的性子,表面上她雷厉风行,做事游刃有余,说话节节递进,很少出错。但那都是因为,她背地里做的功课多。她非常刻苦。
不想再做前世那样刻薄没眼界抑郁自卑逃避人情世故的自己,那就勇敢面对,努力雕琢自己。所以这两年来,她真的有足够努力。
每一次她都知道,她自己做规划的时候都想的好好的,自己在给自己讲说的时候也会有理有据,但来到陆锦阳和其他工作人员面前,其实她是怯场的。一紧张就忘了要说什么,所以她会把想过的规划都写下来。
现在,她起身,拿着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懂的规划书,假装身旁并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她侃侃而谈的说了一通。
陆锦阳比较懂她,听她说一个大概就明白了她下一步的计划,所以给她做了补充。
真的都补充到了刀刃上。
邢彩月感激的看看陆锦阳,并放下规划书,还站在原地,默默的对他双手合十并礼貌点头。
“哟,”旁边一个漂亮女生突然丢下手里的资料,她起身,“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比银铃都好听,说话单刀直入,“陆厂长,我还以为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我们工厂里的成员参加。刚才看到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姐姐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刚刚提升的组长。但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们工厂职员,而是合作伙伴呀……”
听那姑娘的声音太陌生,邢彩月蓦地抬头。
看看那姑娘的胸牌——副厂长?
邢彩月惊了一下,再抬头认真看看陆锦阳,他的胸牌——厂长?
升……升官了?
每次会议,陆锦阳都喜欢坐在邢彩月对面,而穆晴,则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其实穆晴只是普通职员,这种会议没必要参加,但陆锦阳喜欢喊她沏茶。
每次都点名喊她,她们办公室主任也就默认了她的存在,大小会议就都喊她过来。
以防止陆锦阳半路上喊人的时候,穆晴有时候还说是自己在忙,走不开巴拉巴拉,害得主任还得找组长,让组长找人顶替穆晴手里的工作,再派穆晴过来给陆锦阳沏茶。那么麻烦的事,一次就够了。当职员的,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
邢彩月平时也不怎么仔细观察身旁的人,反正来了就是谈生意或者谈新的食品。所以坐下就是听和说。
而今天,她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就更没“浏览”前后左右都坐着谁。只下意识知道,对面是陆锦阳。陆锦阳身后是穆晴。
“呀,陆副厂长,哦不,陆厂长,半个月不见,你是什么时候升官的?”邢彩月直肠子,这就揶揄陆锦阳道,“怎么没发喜帖,没请客啊?”
但她没发觉,她说者无心,却有人听者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