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话说的，那孩子都恢复了，还会出啥事啊？”林红撇撇嘴。

“阿红，你不知道，”乔建飞的神色凝重起来，“当时陆琛的伤，是真有够严重的。医生说就算治好了，可能这辈子没办法完全恢复智力，还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当时陆正国和娟子吓坏了，所以就算现在，陆琛好好的了，那两口子也害怕。不然就他们对孩子要求的那么严格，怎么可能让孩子一直没去上学！”

“啊，”林红就也神色凝重起来，“那你跟我讲讲当时的事儿。以前我没关心，可现在……”

以前虽然林红不是单纯不关心陆琛，而是她极少有心情去关心别人。哪怕她和曾娟的关系一直很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小璐璐，林红也得多了解了解陆琛。

“现在咋就关心了呢？”乔建飞顺口问一句，其实也没指望林红回答。

所以哪怕林红沉默下来，乔建飞也没重复问，而是开始讲述关于陆琛的伤来了。

陆琛当时昏迷的太久，感觉醒来的希望非常渺茫，医生是建议做开颅手术的。这个年代科学不发达，成功率非常低。

曾娟和陆正国因为他们儿子要不要动手术而产生了分歧。

俩人在医院大院吵的很凶的时候，乔建飞的次子乔明远正在陆琛床前陪着。少年看着陆琛那一动不动的样子，感触颇深，就漫无目的的说了些话，说着说着，陆琛忽然就醒来了。

醒来后，医生再去检查他的伤，却发现，他脑中的淤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事太出乎意料，院长和陆正国夫妻都不敢大意。

陆琛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一夜就精神十足了，他嚷嚷着要出院，陆正国不准，就骂了陆琛一通，父子俩杠起来了。

曾娟则拍板说，陆琛可以出院。但，出院后先不要上学，也不要跑跑跳跳，要安静一些，还要经常前来复查。

陆琛怵了天天呆在医院里闻消毒水的气味，就赶紧答应下来。

后来，人们认为，陆琛的伤果然还是有些问题了。

因为不管大人们问他什么，他都说不记得了。邻居和亲戚们都说他已经傻了。

本来他就是个学渣，不讨亲戚们喜欢，现在就更不讨喜了。

还有那种势利眼的愚昧亲戚，怕自己孩子跟着陆琛沾上霉气，还不允许自家孩子再跟陆琛一起玩。

“老乔啊，你没有用有色眼镜看陆琛，就是因为你跟他父亲是老朋友吗？还是说，你觉得陆琛这孩子还不错？”听到这里，林红试探着问。

她还不能说，她敏感的觉得，好像，璐璐那孩子和陆琛在一起玩的时候，竟然比和她三个哥哥在一起时都开心都有默契。

“我跟陆正国，其实不是一直都交情深的……我们曾经说过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乔建飞苦笑。

“啥？”

“我跟陆正国，有一段时间弄僵过。”

乔建飞就又开始说，他和陆正国当年的事儿。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打小，乔建飞什么都不如陆正国。亲戚朋友们都喜欢在乔建飞面前夸陆正国聪明能干，隐晦的意思就是，乔建飞不不聪明也不能干。

稍微大点的时候，陆正国没有站在乔建飞的立场上，所以完全不懂乔建飞为啥动不动就不跟他一起玩儿了。

后来两个人都有了工作，但80年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陆正国却辞退了副院长的职位，非要自己开门诊的做法，遭到了亲戚朋友们的一致抨击，都觉得他肯定是脑袋出了问题。

后来却又不可否认，人家陆正国的医术，是真厉害。他又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闯出了另一番天地。

其实在朋友圈里，乔建飞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奈何他和陆正国的关系最铁，却被陆正国的光环一直给压着，就显得他过的挺失败。

前几年，乔建飞的爱人同志不在了，老幺儿子还需要照料，他一个人扮演两个人的角色，日子怎么可能不累！挣钱也没有那么自由，收入就少了许多。

偏偏在那个时候，那些心灵空虚从而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喜欢拿着他跟陆正国比，有的还借机对他冷嘲热讽。还故意打着陆正国的旗号进行嘲讽。

这年头，不管你是什么原因过的穷，哪怕属于天灾人祸，也总会有那些缺乏同情心而且阴险的人喜欢落井下石，并杜撰出许多诋毁语言来。

陆正国粗心，没听明白有些人的意有所指，但乔建飞正处在人生低谷，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在乔建飞和那些长辈们翻脸时，陆正国会认为乔建飞太没理智，于是训了乔建飞几句。乔建飞在气头上，就把话说的有点儿重。

从小到大，乔建飞都能劝理智一些对待，但后来所有难过的坎儿都挤到一起，他就完全没了理智。

陆正国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他直接怼回去，然后，两个人就这样闹掰了。

这世上，好多友情都会败给那些或有意或无意甚至打着为当事人好的旗号、却起到了挑唆作用的旁观者。时过境迁之后，乔建飞才想明白这些。

后来，陆正国在曾娟同志的批评下，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想和乔建飞恢复友谊，但乔建飞不想搭理他。

陆正国不在意乔建飞的脸色，愣是伸手帮了他几回。

再后来，曾娟同志找乔建飞好好谈了谈，让乔建飞认识到了他做事说话的过激，就和陆正国冰释前嫌了。

只是下意识的，乔建飞总隐隐盼着他儿子们能给他争口气，把陆正国的儿子比下去。

但他绝不会排斥小陆琛的。只是偶尔幸灾乐祸一下，看点小热闹罢了。在大问题上，比如陆琛当时受重伤，他一听说，立马就放下工作赶过去了。

陆琛在医院里的时候，乔建飞天天跑去探望，都没心思工作。

那天见陆正国夫妻愁的一整天没吃东西，他干脆做了他们夫妻俩最爱吃的菜，让明远送了过去，因为明远最会说话。

乔建飞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平时说话都不讨喜，在人家那两口子心烦的情况下，他就更怕说错话。

明远果然不负众望，不只是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劝得俩长辈痛痛快快吃了饭，还去对着病床上的陆琛说话，竟把人给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