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九眨眨眼,“什么?”
傅萍空洞的双眼凝视着他,仿佛凝视着一件自己并不理解的艺术品。
然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一切都不对了呢?”
九沉默了。
她起身离开饭桌,走到挂在宝宝房间门口的挂画前,欣赏这副毫无意义的图画。
“活着就是这样的。”九重复道,“活着,就是这样的。”
傅萍小声笑了,她环视一周,家里的摆设如此温馨且整洁,连那块残缺的瓷砖都变得崭新。就好像在瓶子插上一束话,人就可以重新来过一样。
“我流产那天,在病房哭得很伤心。”她眯起眼,“并不是因为我失去了她,而是在那一刻,我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似乎突然自己就能爬起来,做很多事。”
“是不是很可怕?”傅萍抿嘴浅笑说,“前一天,我还觉得她寄托了我所有的爱,似乎只要能生下这个孩子,我的人生就能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九背对她,眨了下眼,倾听着。
“我以为婆婆会骂我,结果她没有,而是安慰我没关系,好像她能感觉到我的伤心。明明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傅萍歪头看画,仿佛她懂得欣赏一般,“我妈却跟我说”
她卡壳了一下,“喔,她说,日子还要过下去的。”
笑腔,九听着,却感到一阵子心酸。
就像六死在情妇面前,那个女人,竟含泪笑了。
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
突然,傅萍一把将挂画扯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她走到电视机面前,拿起一个摆件,“忍一忍,这是一个家。”说完一句,她猛地将摆件朝厨房狠狠扔过去,堪堪划过九的耳边,他却一动不动。
“他不是故意这样的,没了你,这个家就散了。”她又扔出一个摆件。
“你都三十了。”她将毛毯扯到地上。
“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没了孩子。”她一掌将电视机拍倒在地上,‘砰’地一声。
傅萍感觉很晕,周围一片狼藉,她却觉得舒畅了许多。晃着步子走到九身后,她将双手撑在椅背上,看见九面前的碗已经空了,暗暗呼出一口气。
而九绷紧了神经,又或许他已经无所谓了。
“你到底叫什么?”傅萍问。
“九。”
傅萍挑眉,看向他怀中昏昏欲睡的小九,轻笑道,“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那个九?”
九觉得她挨个数得很好笑,哼笑了下,“是。”
傅萍抿了抿嘴。
“你知道你逃不出去了对吧?”
“我知道。”
“那你回来干什么?”
“为什么或许,我挺喜欢这个家吧。”
傅萍愣了——周围的一切早早被她砸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却说这还算是个家。
困意袭来得猝不及防,这时候她才发现不对——九背对自己而坐,看不见表情,但一直言语清晰;反观自己,昏昏沉沉。
“你-”她尚只来得及说一个字,猛地倒下。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