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四天。”
九醒来时才六点半,先摸了摸心脏,感受到它有力的跳动。
今天是第四天,安全、惬意的第四天。
他起身漱口,用清水抹了把脸。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簇起眉头,又松开。
出了卫生间,才惊讶地发现——傅萍竟然这个时间还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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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萍醒来时已过中午,客厅里九正在看电视——报道穗子街发现了一具尸体,据警方查证,与近年来几件意外死亡案,都出自一人之手。
穗子街与这里仅一街之隔。
“这些天危险,我们除了警局,最好还是不要去别的地方。”九调低音量。
傅萍看了会儿新闻,却道,“你吃了吗?”
“吃了,你的在桌上,就炒了个土豆丝。”九抬了下左手。
她吃完,进房间习惯性穿上运动裤和过大的男士外套。但将手放在把手上时,下意识瞟了眼衣柜。顿了顿,过去打开,面对穿衣镜发愣。
“走吗?”外面传来九的声音。
“走,等我换个衣服。”
傅萍看着穿衣镜将身上臃肿的衣服脱下,拎出衣柜里所有衣服,一一排列在床上。
十分钟后,她脱下第六件试穿的衣服,选择了第二件红色衬衫与黑色西装裤。这还是自己当年面试特意买的,虽然买错码,但实在喜欢、加上没时间,最后便没退。
从前过于宽大的码,如今穿上倒是正好。
她捏了捏自己的腰,觉得有时间该运动运动。
虽然自己决定换件衣服,但出卧室时她站在门前定了许久。直到九第二次询问,她才小心地拧开把手,慢吞吞地走出来。
九仅挑了下眉,“很漂亮,傅萍。”
她眼睛一酸,瞬间红了。
九愣了一下。
“就其实我”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丧失了气力,张张合合,最后只哑声道,“谢谢。”
九耸肩,用轻松的语调说,“有人曾对我说,懂得欣赏美,是一种能力。”
而生命,是最难以欣赏的绚烂。
人们通常在死亡时,才能以纵观一生的态度,感知到它繁杂又质朴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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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傅萍犹如新生婴儿般好奇地打量世间一切:花草树木、来往行人、交通大厦、精品商店与街边小摊。借由这件衣服,她感到自己重新与世界相连。
可惜警局门口,她看见了那位‘小三’。
对方很漂亮,即使刚刚熬过悲伤,疲惫而憔悴,也难掩艳丽精致。挽在手臂上的爱马仕宝宝、新做的紫色碎钻星空甲片、黑色的高跟鞋,与那双流转勾人魅力的狭长眼眸。
傅萍站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对方。
奇怪的是,自己并不想扇对方一巴掌,或是骂两句脏话。
而是心中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小三抬起头,“你是谁?”
傅萍摇了摇头,直接进警局找林警官。
此时,林警官正坐在电脑前翻看几日来的问询资料,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得知傅萍来找自己,本想派小王去,但想到九,她找出一份资料,三人进了会议室。
“你好,叫我林警官就行。我们是从南楠口中得知你丈夫失踪的消息,在询问过公司后发现,他并没有出差,而是旷工多日已经被辞退。”
傅萍并不相信,礼貌地笑了一下,“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就算他不顾家,公司是绝对不会不去的。”
九坐在旁边不说话。
林警官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我已经去公司求证过。他在公司的东西过几天会寄回来。”
桌子上傅萍的双手不自禁发抖、纠缠在一起,犹如她此时一团乱麻的心。双腿止不住抖动,而且越来越快。
她先是促笑一声,似是觉得荒唐,随即,眼眶红了,脸上的表情开始故障,扭曲在一起。
“所以说,我哥失踪了?”九看了她一眼,问警察。
“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林警官面向傅萍柔和问道,“我理解您此刻慌乱的心情,但你要相信我们,会帮你找到丈夫的踪迹。你最后一次见到何故是什么时候?”
“六天前。”傅萍将脸埋在双手中,静了一会儿,才颤声道,“我记得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晴天,转头又是接连小雨。就赶紧将衣服都收进来。那时候他回的家。”
九想了一下:也就是自己到这个家的两天前。
“好。那你还记得当时他有哪里与平常不一样吗?”林警官对外面的小王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马上就来。
“有一点。”傅萍的眉微簇起,眼皮跳动,“那天他心情不好,脾气很爆,打了我一顿。饭也没吃。我一生气跟他吵起来了,动静应该蛮大的。”
林警官生气地眉头拧成了川字,眼睛睁大,感同身受地同情面前这个女人。